真是难得小来不嫌弃,竟跟着秀盈又吃了一顿。
中午时分,陆远则的母亲许芳发来视频,名义上是要和自己的孙子说话,实际想问问陆远则晚上是否回去吃饭。
当时秀盈正在厨房里准备做中饭,陆远则在旁边给她打下手。小来拿着手机跑进来,举着手机给陆远则说:“奶奶要和你说话。”
陆远则正在洗菜,手上还是湿的,他让儿子举着手机,问许芳有什么事。
许芳问的很小心,还把陆成海提了出来:“你爸爸想问问你们晚上要不要回来吃饭。”
陆远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切菜林秀盈,她低着头好像没有听到。
陆远则对母亲说:“不回去了,等明天我再回去。”
挂了电话,陆远则让小来拿着电话回客厅里去。
秀盈的菜还没有切完,她低声说道:“晚上回去吧。”
陆远则没有抬头,答她:“算了。”
秀盈倒有点奇怪了,转了头怔怔的看着他,他好像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来回视着她,看到她满脸写着不解。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她的跟前,把她脸颊上落下的头发放到耳朵后面,他说:“秀盈,我不想在勉强你,硬把你带回池城我已经后悔了”
看到她触景伤情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何必非要让她在回忆一遍当初的不快呢?
他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不想再看到你流眼泪。”
但这场见面终究是不能避免。
年三十的晚上,林秀盈见到了她当初的婆婆公公。
或许在她到来之前,陆远则已经给自己的父母打过招呼,陆海成夫妇表现的很随意,即没有过分的热情,也没有冷落了她,就好像他们中间没有隔着这几年的离别,她还是他们的儿媳,就像以往任何一个周末,她随着他们的儿子过来看他们。
不管怎样,这让秀盈感觉到自在不少,再加上有小来这个小孩子时不时说几句惹人发笑的话,围绕在秀盈周身的紧张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消失了。
吃过饭之后,秀盈和许芳在厨房里收拾,陆海成父子坐在客厅里说话,而小来则坐在地毯上玩起了玩具了。
许芳在收拾碗筷的时候不时抬眼去看秀盈,回想起她当年的模样,发现此时的林秀盈比当年还要瘦弱一些,她终于忍不住说道:“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秀盈笑了笑没作声,她其实想说这几年她并不是全是在受苦,也是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快乐的时光的,但是对许芳说这些似乎没有什么必要。
岁数大的人反而更容易流眼泪,话已经起了头,许芳干脆不在干活,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对秀盈说道:“你不在的那两年,阿则疯了一样的工作,到后来和他爸爸一样得了很严重的胃病。”
秀盈洗碗的手慢下来,但她还没有抬头,听到许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有一次他自己在家里犯的病,他也不吃药,也不去医院,最后是秘书叫了救护车把他带走的,我当时就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这个死孩子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事,吊儿郎当回我,说活那么久干什么?我当时只觉得生气……到了后来我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他是觉得没了你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没有意思,所以死命的糟蹋自己的身体。”
秀盈还是没作声,许芳说:“小盈,你和阿则复婚吧。”
许芳在等林秀盈的回应,秀盈则在洗着水池里的盘子,客厅里传来春晚开始的歌声。
“还没有洗完吗?”陆远则忽然进到厨房。
许芳说:“马上就洗完了。”她又开始忙活起来。
陆远则走到林秀盈的跟前来,就想下手帮她,结果许芳说道:“你们出去歇着吧,这些我一个人来收拾。”
以往他家里一直雇着保姆,但年三十保姆也回家过年了,但许芳对这些家务并不手生。
但秀盈不可能留她一人来做,陆远则想帮她,被秀盈推开了。
陆远则站在旁边,笑着说道:“那我到外面等你。”
秀盈觉得不好意思,许芳却笑容满面,偏偏要埋怨道:“这个家伙从前什么时候进过厨房?”
出来的时候秀盈发现陆海成的脸色不太好,陆远则倒是没什么异样,看到林秀盈出来,朝着她微笑着递出手来。
秀盈哪里好意思把手递上去,悄悄的瞪了他一眼,便走到小来的跟前去了。
“所以你是打算把重心挪到那边去了?”陆海成冷着脸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是有这个打算。”陆远则眼望着林秀盈母子,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陆海成鼻子哼了哼,许芳却已经听出了他们话里的意思,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孙子,问道:“挪到那边去?你的意思是要长期在那边了吗?那小来呢?”
陆远则说:“我打算让他跟我们一块回去。”
这下吃惊的不光是许芳,连林秀盈都把脸转了过来,她疑惑的望着他,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他眼神坚定,仿佛在说:你放心。
从陆家出来,坐上汽车,秀盈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陆远则看了她一眼,慢慢地说道:“你不是想在那边定居吗?”
秀盈不答,路遇红灯,汽车停下,他握住她的手,轻轻地说道:“我陪着你。”
不知道为什么秀盈想哭,他为了她一步步妥协,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陆远则握紧她的双手,就在此时收音机里响了整点报时的声音,空中忽然燃起烟花,秀盈转头去看,陆远则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和她一起去看空中的烟花。
陆远则说:“林秀盈你新年的愿望是什么?”
秀盈的眼睛里亮晶晶,烟花的影子在她眼睛里闪闪发亮,她提高了声音说:“我想去放烟花。”
本已睡下的小来被烟花炮竹声吵醒,听到妈妈的话,他兴奋的凑上来,大声说:“我也要放烟花。”
在池城的郊区,陆远则一手抱着小来,一手搂着秀盈的肩膀,三人不约而同的望着升上天空的烟花。
秀盈转过脸来问陆远则:“你新年的愿望是什么?”
陆远则低头看着她,看她因寒冷而变的红扑扑的脸颊,他的嘴唇动了动,一个更大的烟花被人放上了天空,他的声音淹没在烟花炮竹声里。
但秀盈读懂了,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她感到心脏砰砰的跳动着,想要回答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陆远则也不勉强,搂住她的肩膀,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
第 67 章
也许是因为决定要去村庄里定居,以后回来的时间会变少,陆远则一直在池城呆到了整月十五,大概是想趁这个时间多陪陪父母。
一向不怎么信奉神佛的陆远则忽然提出要去寺庙。
秀盈十分惊讶,问他:“为什么要去那里?”
他看着她似笑非笑,半晌方答道:“去还愿。”
秀盈一开始不明白,后来明白了又觉得不好意思。
他已经穿戴好了,拉起她的走朝外走。
但是那天秀盈一直觉得心脏不太好,她一开始以为是没有休息好,直到在寺庙里上香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的心脏跳的更加的快了。
陆远则发现了她的异常,问她怎么了,秀盈摇着头说道:“我可能是眼花了,看到了小兰的身影。”
小兰,当初美甲店里的女孩子。
秀盈想起小兰当初的所作所为,心里不勉担心,对陆远则说:“我们回去吧,我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她想到小来,又对陆远则:“我想回去看看小来。”
陆远则自然知道她的担心,他给许芳打了一个电话,确认小来无恙之后,又给李文暮打了一个电话,之后便开始安抚秀盈,他说:“你先不要担心小来,我已经叫人过去了。”见秀盈一直神色恍惚,便握着她的手问道:“身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因为太累了?”
秀盈没说话,直想快点离开,陆远则也不在耽搁,牵着她的手准备去开车。
人潮涌动的马路上,忽然窜出了一辆汽车,在人群中看似横冲直闯,其实却有目标的朝着林秀盈他们冲了过来。
路上人太多,简直避无可避害,秀盈眼看着那辆汽车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她直觉得自己的胳膊上一紧,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她的身体还未曾站稳,便听到“砰”的一声,——一个身影倒在了她的脚边,入眼是一摊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