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日三省吾身(8)
“那你喝,我去给你洗衣服。”周三省低眸瞧了一眼她手上的衣服殷勤地又道。
少女立马拒绝,“不用!”这里可有她贴身的衣物,虽然就是留他来给她干活的,但这个就算了。
周三省说:“那好吧。”又催她,“你赶紧趁热喝啊。”
少女端起碗来一口一口将茶汤喝完,顿时一股热气入腹,由内而外散发着暖意,她好受了许多,看周三省也又顺眼了许多。
“谢谢你啊。”她把碗递给了他,“去给洗了吧。”
周三省笑眯眯的,“怎么样?我煮的茶还不错吧?”
少女敷衍地嗯了声,抱着衣服要去井边洗。
周三省顺道去洗碗,又忙着给少女打水,打好了水他还杵在那不走,就蹲在一旁的地上双手捧着两腮看着少女嘿嘿傻笑。
少女被他盯得不自在,想洗染了污血的小衣也不好铺展开,那是女孩子家的最隐秘的私物,她侧眸剜了他一眼,“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把晚饭给我做了!”她打发他走。
周三省拍拍屁股站起身来,笑吟吟地问:“你晚上想吃什么呀?”
少女反问:“你会做什么呀?”
这可是问倒周三省了,他干笑了两声,摸着鼻子不说话。
少女就知道他会是这副反应,会吃会喝就是不知道怎么弄吃弄喝,于是随口道:“杀只鸡,烤鸡吃!”
这个够简单了吧!
周三省也经常在江湖野外上行走,这个最基本的野外生存之烤鸡烤鱼他还是会的。
于是他点点头,连声道好,“我这就去!”
夜晚,一轮明月升空,星辰璀璨。
周三省简易搭了个火架,把鸡串在一截竹棍上,两人围在火架前一边烤着火,一边吃鸡。
晚上他又给少女煮了红枣姜茶,烧饭他不会,这煮茶他还是在行的,然后他又不知从哪扒出来一壶酒,他吃鸡喝酒,少女则喝茶吃酒。
这样的生活真是悠闲又自在。
他吃个饭也不安静,一直和少女说着话,逗她笑,也不管人家理不理他。
木柴在火堆里烧得噼里啪啦地响,火花四溅,而温暖的火光将少女清冷美丽的脸庞映衬得柔和了些许。
夜风拂过她柔软又如瀑的长发,不知周三省说了什么,少女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一笑,明月、星辰都被她比得黯淡了下去。
周三省深深地望着那美得不可方物,脱尘绝俗的少女不禁又痴愣住了,鸡腿横在嘴边也忘了咬。
好半晌,他才舔了舔唇上的油光回过神来,朝少女打了一个响指提议道:“今夜月色甚好,不如我们来对诗接龙吧?”
少女嗯了声,“如何对接?”
“就比如我念一首诗,你接的话就从我所念之诗的最后一个字开始接起,以此循环往复。”
少女点点头,“好,那你先开始吧。”她笑笑,眸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于是周三省开始摇头晃脑了起来。
他手捧酒壶念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但听少女接道:“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周三省一听不对呀!他看向少女,以为她没听懂规则,于是纠正道:“不是,不是你这样接的,你应该从亲接起。”
少女哼笑了声,“那是你的规则,又不是我的规则,我想怎么接就怎么接!”
她用一截木枝挑了挑火,瞥了周三省一眼,“你还接不接呀?要按你说的那规则最后一个字起接哦”
“接!我怎么可能会不接!”周三省想了想,便又接道:“飞,飞流直下三千尺,小梦蝶你做的饭真是太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最好撑死噎死算!”少女几乎是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说完她忍不住大笑。
算?算!周三省抓耳挠腮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最好又转身面朝少女哈了声道:“算你狠!算你厉害,算你长得美来你说了算!”
哈哈哈,又给她绕了回去,看她怎么接吧?周三省得意地嘿嘿了两声出来叉着腰在少女面前晃悠。
然少女却忽然起身,伸手推了周三省一把,又跳起来屈指弹了他脑门,“我算你个大头鬼哦”
说完,她冲周三省做了个鬼脸然后回屋准备睡觉去了。
周三省叫了她一声,“嗳,嗳不接了吗?”
少女回眸一笑,尽显俏皮,“你自己接着玩去吧,周三岁。”
少女回到了床上躺着,可久久的都没有睡着,很久,很久;都没有人陪她会这么有说有笑过了。
以前,她所救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像周三省这样的。
曾经救了她的师父,她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师父也断然不会这般。
第7章 .七
周三省这几日都是在东面药房那间屋子里睡的。
本来他是想在少女住的那间屋子里打地铺的,可是少女连让他打地铺都不让,硬是要把他打发走,一开始是把他打发去了北面那间放杂物的房间去住的,可是周三省嫌那里脏乱差,就没去,然后又说还是让他去药房住吧。
杂物间和药房比起来,他还是选药房吧,虽然药房里有一部分是能要人命的毒药,但是他不碰不就行了吗?
他小心翼翼地在里头住了几天,和那些花木草药相处得倒也算是相安无事,而且沐浴着药香,他这几晚都睡得特别香!
只是不知今夜是怎么了?他一夜起了好几次去外面解决生理问题,可能是水喝多酒喝多了,这不解决不行呀!
然后他没掌灯,屋子里一片漆黑他来来回回好几次,那酒似乎有后劲,搞得他晕乎乎醉醺醺的,走路都是晃晃悠悠,东撞西撞……最好他还直接倒在地上就那样睡过去了!
第二天少女来他这屋开门叫他起床时,一打开那间药房,她就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是愤怒的大叫。
她看见原本用箩筐盛着摆在木架上的药材,全都掉地上去了!
整个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少女平时辛辛苦苦从山上采来又费了时间精力制成的各种药材,而地上大剌剌躺着的人被各色各样的药材包裹覆盖着,差点就要淹没在那些药材之中了。
“周三省,你给我起来!”少女气冲冲地冲到周三省面前,一把将他给从地上拽了起来,指着他,头顶上仿佛冒着一团火焰地质问道:“你昨晚在我这屋干什么了?”她心疼地望着她那些或被周三省踩烂,或被周三省翻身打滚压碎又或是被他当宵夜吃得这少一点那缺一块的药材,呜呼哀哉,“唔我的白头翁、我的山慈姑、缩砂密,我的紫花地丁,我的王不留行,还有海金沙,水苏,七叶一枝花,一叶穿心莲……!”
毁了毁了都被他给毁了!
周三省揉揉眼睛,从睡眼惺忪中渐渐清醒过来,那对漂亮的眼眸眨了眨,他看向四周,也有些被眼前那一幕给惊到了,干的药材被制成水露状的药浇湿了一地,甚至有的还被他压得稀巴烂,他摸摸后脑勺,对上少女那堪称能把他给杀了的眼神,心下一咯噔,浑身一颤抖,讪笑连连,“啊!哈那个我昨晚不是喝了点酒吗?谁想到那酒后劲还挺大!”算是解释。
少女呵呵两声笑,“醉酒了发酒疯啊?”她步步逼近他。
周三省随着她逼近的步伐往后退,又解释道:“啊哈哈,那个酒水又喝多了,晚上就起夜了好几次,然后正好脑袋不怎么清醒,眼睛也……”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少女就上手又是戳胸口,又是拍脸蛋的,眯眼假笑,“呵呵酒水喝多了,一晚上起来几次?你是不是肾不好啊?”
周三省立马反驳:“那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肾不好呢?!”作为一个男人那肾必须得好!
少女堵住他的嘴,“我没叫你说话你就给我闭嘴!”
周三省哦哦点头。
少女弯曲食指在他漂亮的眼睛上一抹,“眼也不好使老眼昏花了是吧?”
周三省嗯嗯点头,他不反驳了,这个时候就不能反驳,他被少女堵着嘴,咕哝着道:“对,你说的都对!”他垂首认错:“是我不好,是我眼瞎……”至于肾不好那是不可能的!
“我毁了你那么多药,我该死!”他拿开了少女的手又将她的手举起来道:“你打我吧,我毁了你那么多药我该打!你想怎么打都无所谓,只要你能泄气就行。”
他垂首低眸认错的样子别提有多乖巧有多诚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