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辆车?”她再次地问道。
他走到了其中一辆法拉利前,“是这辆。”
她走到了车前,打开了车门,眼看着就要坐进驾驶座上的时候,他倏然地拉住了她的胳膊,“让我来开。”
她瞥着他,他的手握着她的胳膊,很紧,却也同时有着一种微微的颤意,就好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似的。
他在害怕着什么?!怕她开车吗?还是怕她……
“我开。”她道。
“不!不要开车!”他的声音骤然一响,随即,他像是也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又压下了音量道,“你告诉我,你想去哪儿,我都可以开车带你过去。”
“可是我想自己开!”关灿灿坚持道,抬起手,一点点地掰开着司见御扣着她胳膊的手指,“在国外,我也常常开车,所以,不会有事的。”
他的唇动了动,看着她坐在了驾驶座上,却终究是没再说什么,转而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只是当她发动着车子,把车子驶出了车库,在路上行驶着的时候,他的脸上,却还是有着浓浓的担忧。不是怕他自己的安全,只是担心着她的安全。
自从她发生了车祸后,他就怕她开车,甚至他无数次地在想着,在自责着,如果当年他没有让她去学开车的话,她就不会发生车祸了,也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了。
然而,当她把车开上大路的时候,当她越来越接近目的地的时候,他的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而脸色有些发白。
这条路,是通向那个地方的必经之路,她现在要带他去的地方,是那里吗?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而在停下的那一刻,他脸上的血色,也已经褪尽。
关灿灿解开了安全带,打开了车门,径自下车,朝着江边慢慢的走去。
现在,时间已经接近着凌晨,江边的人也很少,一眼望去,只有很少的几个身影。而江面,一如那一晚,那样漆黑深沉,冷风吹过,江面上波浪不断时沉时浮,击打着江壁,发出着啪啪的水声。
司见御手指艰难的解开着安全带,明明平时很轻易可以解开的,可是这会儿,就像是牢固的绳索一般,让他觉得这样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地困难。
推开着车门,他有些踉跄的走下了车。他的眼,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这个地方,这五年来,他来过无数次,每一次的来,都是痛彻心扉,全身都被着悔恨所淹没。
想象着她在这里,是什么样的心情,又是什么样的表情。
而现在,却是她亲自把他带来了这里,他不敢去多想,不敢去多问,只怕一切都会是他不能负担之重。
关灿灿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司见御。
可是她的目光越平静,却越是让他心慌。她明明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明明只要再走几步,就可以到她面前,为什么他却会觉得,他和她之间,仿佛隔着很长很长的距离,长到很可能他用尽一生,都无法真正地靠近着她。
“这里,是我离开前一晚,来过的地方。”她缓缓的张开口,对着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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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声音原来是种讽刺
司见御的脸色更加苍白,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跟前,这短短的几步路,却像是在耗尽着身体所有的力量似的。
“我知道。”他声音干涩地吐出了这三个字。在她离开后,他一步步地还原着她离开前的轨迹,从古管家的口中,从穆昂的口中,知道了她曾经来过这里。
她轻轻一笑,笑容却有些飘渺,“那你一定不知道,我在这里,当时到底是在想什么吧。”因为那些,她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可是现在,她却想要完完整整地告诉他。
关灿灿慢慢地前方走去,而司见御则跟在她的身后,她越来越接近江面,直到她的脚尖距离江面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猛然地从她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不要!”他低喊着,双臂紧得要命,还带着一丝微颤,似乎深怕她会这样一头栽下去。
“放心,我不会跳下去的。”关灿灿淡淡地道,“当年我都没有跳下去,现在更不可能跳下去了。”
他的身子骤然一僵。
她抬起手,一点点地拉开了他拥着她的双臂,转过身子,正面对着他,“当年的车祸,让我失去了声音后,医生又诊断出我很可能不能再有孩子,那时候你和方若岚在一起,我并没有怪你,毕竟,她比我更适合,她的声音,可以让你入睡,而她,也能为你生下孩子……”
“我没有和……”他想要开口解释,可是她的手指却压在了他的唇瓣上。
“已经不重要了。”她摇摇头道,“那时候,我只是觉得可笑而悲哀,我拼命地在想,你爱的到底是我的人,还是我的声音。没有声音的我,对你来说,已经根本不能让你入睡了,即使晚上,你抱着我,也还是失眠。可是在休息室中,当方若岚像以前的我那样念着书的时候,你却可以安然地闭上眼睛……”
她顿了一顿,继续道,“其实那时候的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可是我却还像再自私一次,所以来老宅找你……”
“别再说下去了!”他打断着她的话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也知道你是怎么离开那儿的!”当从古管家的口中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种崩溃的感觉。
“是吗?那么应该是古管家告诉你的吧。”她猜测着,当时也只有古管家在场,“后来我开着车,来到了这里,我不断地哭,拼命的想要喊出声音了,觉得如果我还有声音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地去喊,都没有办法说话,发出的只是一些无意义的破碎的音。”
关灿灿说着,目光瞥向着那沉沉的江面,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刻,那样声嘶力竭地呐喊,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时候,我就这样站在江边,心中是一片绝望,我听着江水不断拍打的声音,就像有一个声音在蛊惑着我似的,说只要跳下去,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了。一瞬间,我是真的很想很想就这样跳下去,因为那种绝望,几乎把我整个人都要压垮了,我所构建的未来,全都在崩塌。”
他的心中一痛,这时候,不止是脸色发白,就连唇也发白着,没有着一丝的血色。那时候的她,已经绝望到想要跳下去了吗?
而她的这份绝望,却都是他给予的!
“御,那种绝望,你明白吗?痛到了极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黑色……那时候,我唯一可以活下去的办法,就是离开你,彻底的远离这份绝望和痛苦。”这些话,她从来不曾对别人吐露过,她以为,当她真的说的时候,会很痛苦,可是出奇的,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好像只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似的。
那以往的一幕幕,在她说的时候,依然掠过着眼前,不断地重现着,当时的那种心情,她依然还记得,但是却像是在看着一本五年前已经放过一次的影片一样,只是旁观着,而没有融入进去。
司见御晃了晃身子,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而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着拳状,指甲不断地陷进着手心的皮-肉中,刺痛着掌心。
她的离开,竟然是那时候,她唯一可以活下去的方法吗?那个时候的他,到底是把她逼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会让她落到如此地步呢?
他明明是深爱着她的,明明是最最舍不得她受伤的,可是偏偏,却伤她至深。
他的耳边,听到了她的声音说着,“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在五年前就结束了。”
结束了吗?不,没有结束……他和她之间,还远远地没有结束……司见御的唇颤了颤,沙哑地道“怎么可能结束……灿灿,别和我说结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