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太轻,薄如一张纸,有些时候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但有些时候,却只是杯水车薪,甚至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他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巧妙地转了话题。
前面绿灯亮起,他发动车子,窗外景象不断倒退,闪烁的霓虹灯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平白为他冷淡的眉眼增添了几分冶丽。
盛意看着他,没话找话地问:“如果我变丑了,你还喜欢我吗?”
“不会。”
盛意撇撇嘴,就听江妄又说:“不会变丑。”
他转过头,在外面车水马龙的喧嚣声中,淡淡开口:“因为我不会让我们盛意经常叹气的。”
他说得一本正经,言毕,便又转回了头,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始终注视着前面的路况。
他面容冷峭,如覆冰雪。
但只有她能够窥见他冷淡里的温柔。
于是,盛意心里的汽水瓶又开始嗞儿哇地往外冒泡。
南城不算大,他们很快就到了景德巷,江妄将车子停在路边,两人一起往里走。
这两天景德巷游客格外少,很长很长的路上,才能看见一两个行人。
盛意双手插兜,亦步亦趋地跟在江妄后面,走到一半,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朝她伸出一只手。
他微微低着头,眼睛里压着几分不甚明晰的笑。
盛意心里一动,走过去,牵住他。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盛意低头看了一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心里的甜意快要溢满。
男人的手掌很大,紧紧包裹住她的,盛意又觉得人有时候渴求的安全感很玄妙,譬如此刻,仅仅是与他握着手,她竟然就能感受到那种久违又陌生的归属感。
想跟这个人一直这样牵着手;
想跟他结婚,有一个家;
想爱他,并被他爱。
快到门口时,她才发现温景竟然还在门口等着她。
也可能也不是在等她,或许只是正好走到了这里,因为他并没有给她打电话。
盛意不是傻子,以前一直没有往那方面想,是因为从小到大,温景一直待她很好,可上午那会儿,温景表现得太明显了。
虽然他极力压制,极力控制,但感情依旧外泄得厉害。
盛意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下意识松开了与江妄握在一起的手。
不是想瞒温景,只是,这样的场景实在尴尬,她面对尴尬的境况时,第一反应就是将大事化小,假装无事发生。
她知道这样逃避不好,况且,她和江妄走过来的那一路,长街上并没有任何遮挡物,想来温景早就看到了。
但身体反应已经做出来了,此时倘若再牵回去,未免显得有些刻意。
她蹭了蹭自己的鼻尖,被两人视线包围,一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抬头看了一眼江妄,出乎她意料的是,男人脸上表情看着竟然还好,是笑着的,虽然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全身散发的冷气也快要将她冻成冰块。
但表面的形象还是在努力维持。
盛意悄悄用指关节蹭了一下他的手背,想安抚安抚他,谁知,刚碰上去,就听男人喉间溢出一声略显冷冽轻笑。
声音很小,很短促。
幼稚得要命。
但盛意满心的担忧,却瞬间就被他这声轻笑安抚了。
明明最开始,是她想要去安抚他。
她放下心来,脸上的笑也真切了很多。
他们已经走到门口,温景靠在门前一棵桃树边,走近以后,盛意才发现,他手里还牵着一根绳,绳子的另一端,是他家里养的那只小黄狗。
这只狗在他家里已经待了很多年了,盛意记得她初中的时候就在了。
起初是个流浪狗,跟别的狗打架,被咬得伤痕累累,最后被盛意和温景一起救回去的。
狗年纪大了,半步路也不愿意多走,趴在地上,显得懒洋洋的。
看到盛意,才来了几分精神,蹭上来。
盛意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想了想,问温景:“来遛狗吗?”
除了最开始看了一眼以外,之后温景便半分眼神也没有分给江妄,仿佛根本没看到这个人似的。
江妄仍旧站在对面的河边,晚风撩起他的衣摆,夜色掩住了他的神色,令人看不清情绪。
温景闻声,嗯了声,笑说:“这不是很明显吗?”
盛意便说:“大黄越来越懒了。”
温景说:“年纪大了。”
他说完这话,两人便没有更多能说的了,盛意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牵过江妄的手,给温景介绍:“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我男朋友。”
温景终于肯抬头,两个男人目光撞在一起,显然都不太待见对方。
温景哦了声,连声招呼都不愿意打,就说:“大黄还没吃晚饭,我先回去了,晚点再来看你和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