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像刚才那样闷着脸了,看起来似乎不生气了。但他看不见她的眼睛,暂时无法确定她是不是真的不生气了。
他低声应:“嗯。”
邢惊迟自己都没察觉到从阮枝伸手的时候他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松弛了下来。
阮枝抿抿唇,老实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没看路。”
她想来想去也不知道邢惊迟在气什么,干脆先承认刚才的错误。
闻言邢惊迟减缓了车速,找了一处空地停下。
他随手摘下了墨镜丢到一边,长臂伸展轻轻一勾就把阮枝的墨镜也摘了下来,但却不像丢他自己的墨镜那样,而是把墨镜放到了左侧,绝对是阮枝拿不到的地方。
看得清清楚楚的阮枝:“......”
这人怎么一上午就跟这墨镜置气了,难道因为她带墨镜了才不高兴吗?
邢惊迟盯着阮枝这双澄澈干净的鹿眼心里的烦躁才缓和了一点儿,他开门见山:“之前在古玩市场为什么不高兴了?”
她不会无由来地问他这个问题。
肯定是想到了什么。
阮枝抿抿唇,不自然地别开脑袋,小声嘀咕:“我没不高兴,你才不高兴呢。”
邢惊迟蹙眉:“阮枝。”
阮枝知道她要是不回答这个男人肯定不依不饶,她可不想每天都被一个刑警队长盯着问。于是她直接气鼓鼓地瞪回去:“当警察比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更重要吗?”
邢惊迟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卡壳。
他拧着眉和阮枝对视:“为什么这么问?”
阮枝瞧着邢惊迟的表情,一时摸不准这个人到底是有喜欢的人还是没有,虽然他刚才没否认但也没承认。他会骗她吗?
阮枝的直觉告诉她,邢惊迟不会骗她。
不论是他的承诺还是昨晚的“相信我”三个字。
阮枝别扭了一会儿,抬抬小下巴往他脚腕处指了指,嘟囔道:“你把那把刀拿出来。”
邢惊迟想起刚才阮枝坐在台阶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刀的模样,他弯腰伸手在脚腕处一晃,小巧的刀就被他纳入了掌心。
被皮鞘包裹着的刀递到了阮枝跟前。
阮枝没伸手接,她抬眸地看了邢惊迟一眼,“你自己看。”
邢惊迟根本不用看就知道这把刀的模样,这刀跟了他整整六年,他到哪儿刀就到哪儿。他盯着刀看了半晌,忽然摘下了上面的皮鞘。
这皮鞘是新的。
这是他在北城最后一次出任务之前队员们一起送给他的礼物,那时候正逢他过生日又恰好他原先的皮鞘旧了,他就收下了。
邢惊迟原先没这样仔细看过。
直到今天他才看到了绣在皮鞘内里的字。
邢惊迟一看到这个“敏”就知道了阮枝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在北地的时候邢惊迟有个追求者,是他们突击队里的医疗兵。
邢惊迟把皮鞘一摘,收起了刀。
他已经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了。
“坐稳了。”
邢惊迟说完就猛地踩下了油门。
阮枝的身子微晃,有些不明白邢惊迟有没有明白她说的话。皮鞘被他丢到了后座,孤零零地躺在座椅上,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他好像是明白了,又好像是没明白。
作者有话说:阮枝枝:他到底听懂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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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约莫过了一小时。
邢惊迟把车开进了一个静谧漂亮的小镇。镇上的路不好开,邢惊迟拐了几个弯之后直接往人家门口大大咧咧地一停,把门堵了。
他解开安全带,随手勾起被他丢在后座的皮鞘,下车后直接绕到阮枝那一侧打开门,朝她伸手:“下车,先吃饭。”
阮枝往车头看了眼,想起他没收她墨镜那霸道样儿。
一句话没问就跟着他下车了。
这处院子比阮枝他们住的民宿院子更加自由,几乎满院子都是盛开的花,肆无忌惮地在阳光下向上生长,苍翠的枝叶斜斜地横在篱笆间。
二层的小洋房几乎都是透明的玻璃。
阮枝好奇地往里张望了一眼,小声问:“邢惊迟,是你那个帮我们找民宿的朋友吗?”
邢惊迟低眸仔细看了阮枝的神情,见她不再闷着脸才应道:“秦律,我在北城的队员。去年和我一起回来的,一直住在滇城。”
阮枝点点头,又仰起脸问:“他一个人?”
邢惊迟嗯了一声,淡声解释:“他之前有个女朋友,但没能挺过漫长的异地恋,两年前分手了。他就一直没再找。”
一时间阮枝不知道说什么。
她悄悄握紧了被邢惊迟牵着的手。
说话间在邢惊迟直接牵着阮枝进了门。
一楼的客厅干净整洁,里面倒是一点儿花都没有,乍一眼看去几乎没有个人风格特别浓郁的摆件,非常普通的装修风格。
阮枝隐隐觉得这和他们在北地的生活有关。
邢惊迟也是这样,除了他的性格之外,其余的部分他都藏得很好。
正在厨房的秦律听到动静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邢惊迟来了,他们队长的脚步声他闭着眼睛都能把人认出来。他笑着喊:“哥,你和嫂子随便坐,菜马上好!”
邢惊迟和阮枝说了一声,径直朝厨房走去。
当他看到秦律的时候脸上显出些许笑意,他提声喊:“阿律。”
秦律这下也顾不上锅里的菜了,把火一关,直接冲过去抱住了邢惊迟,“哥,队里不少人都惦记着你,有空我们聚聚。”
邢惊迟抬手拍了拍神情略显激动的秦律,低声应:“不论你们什么时候来丰城,只要给我打个电话,多晚我都去接你们。”
阮枝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两个人抱在一起。
她还是头一次见邢惊迟笑得这么开心,眉眼间的冷冽消失地一干二净。
秦律看起来比邢惊迟小一点儿,个子很高,眼睛很亮,皮肤黝黑,笑起来的时候一口大白牙格外显眼,像个小太阳似的。
小太阳的眼睛也很尖。
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客厅的阮枝。
秦律看着阮枝愣了会儿神,随即压低了声音问邢惊迟:“哥你没事吧,能娶到这么个大美人还跟人吵架?把人惹生气了怎么办?”
邢惊迟来厨房也是为了这件事。
他低声道:“和我出来。”
秦律不明所以地跟着邢惊迟走到客厅。
邢惊迟把那闹腾的皮鞘往秦律怀里一丢,方才的笑意一点儿不见,下巴微抬:“阿律,你给我解释一下这皮鞘的事。”
慌忙接住皮鞘的秦律:“......”
靠,这事儿尴尬了。
这皮鞘虽然是以他们队员的名义送的,但这皮鞘却是蒋敏做的,人一小姑娘巴巴地追了邢惊迟好些年,他们都想帮帮她。
没想到邢惊迟迟钝成这样。
居然过了一年才发现这事儿,还是婚后。
秦律稍稍一动脑子就知道邢惊迟刚才接电话的时候为什么心情不好了,显然是和嫂子闹别扭了,原因肯定是在这皮鞘。
秦律拿着这烫手山芋,有苦说不出。
他轻咳一声,咧嘴笑:“嫂子,这个事吧说来话长。我哥他..他一进队就是块石头,人姑娘追他后头捂了好几年都没捂热。那会儿我哥正好过生日,那姑娘知道要是这礼物她自个儿送我哥肯定不要,这不就拜托我们转赠吗,我还以为我哥知道呢。”
在秦律说到是块石头的时候阮枝还有点儿想反驳。
这人何止是石头,简直是块冰。
阮枝瞧着秦律手里的皮鞘,心间情绪翻涌。
她又瞅了一眼邢惊迟,见这男人正低头看她,冷静克制的黑眸里还带了那么一点儿紧张。
阮枝这下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至少他在意她的情绪。
她笑眯眯地对秦律摆了摆手,“我没和他闹别扭,他自己别扭呢。”
邢惊迟:“......”
刚刚气得连路都不看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邢惊迟没戳穿阮枝,对着秦律扯了扯唇角:“来吃饭也没个见面礼,这皮鞘送你了,都是兄弟们的心意,给谁都一样。”
秦律见状咽了咽口水。
他一见邢惊迟这幅要笑不笑的模样就知道这人又不高兴了,他赶紧把这闹事的皮鞘藏到谁也找不着的地方去,暗骂以前那帮人起哄搞事现在他一个可怜巴巴地应付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