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间的嘈杂声仿佛被隔绝。
眼前只有那枚祈福袋,去外公家前母亲亲手缝的。
乔依见状贴心道:“小鱼,我先回家了。”
是该让少女哭场了,人的情绪只有歇斯底里地宣泄才能好转。
“江欲。”
是少年的声音没错。
她声音略带哭腔问:“你怎么回来了。”
谢晋知温柔地揉下她的脑袋,“那里的人都太厉害了,我比不过。”
他在骗人。
江欲内心突然冒出个想法,少年提前回来是不是和她相关,随后她想:“用他前途换来的相关,她承担不起。”
谢晋知轻轻拉着少女的手腕,走到无人的偏僻处,他低下身子,与她平视问:“江欲,最近好吗?”
少女慌乱地躲避他的视线,喃喃道:“挺好的。”
随后她又听到,“江欲,不用和我掩饰什么。”
这句话不知那里击中少女的心脏,她的头颅越垂越低,眼前的世界逐渐蒙上层雾,像是犯错的小孩忍受着委屈。谢晋知伸手托住少女的脸颊,泪水正好从眼尾滑落,流到他手上。
温热随即冷却的泪水。
那双向来明媚的眸子里满是哀伤的情绪。
谢晋知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规矩,他现在心疼得要命,用手指轻轻触碰少女的下唇,动作柔和而又神圣。
“乖别咬,嘴唇都要咬破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颤音。
少女满是哭腔地说:“谢晋知,我外公去世了。”
“我知道。”
任文瑞在电话里已经和他说过了。
江欲在外公的葬礼上都没哭过,却在此刻再也无法控制那股情绪。近些日子,她走在路旁看到些与外公相关的物件,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外公的身影。
她的家人已经够悲伤,江欲不想用泪水再加重他们哀恸的心情。她努力装作没事的样子,往往这样的情绪才是最有“问题”的。
殊不知。
悲伤时一个人的情绪是无法掩盖的。
就连身旁吹来的风都带着“苦涩”的气息。
十班与她关系亲近些的同学,每天换着花样开玩笑想逗她,江欲也配合地笑笑。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
外公去世的那天是个雨天。
江欲从睡梦中惊醒,觉得呼吸格外沉重,梦魇拖住她的身子。
一切仿佛都有预兆。
她的母亲敲响房门,故意佯装镇定地说:“江欲收拾包裹,我们回小镇,你外公去世了。”
她那时听到这个消息都以为在梦里。
随即母亲掩着脸哭出声,她才明白这是现实。
怎么可能。
外公的身体一向很好,近些年来生过最严重的病,不过是感冒而已。再过两年,他就可以从自己付出一生心血的岗位上退下来,计划着用退休金去和外婆旅游。
领略诗水如画的风景。
他总是和江欲说:“当年外公结婚的时候,条件没你们现在好,和你外婆草草地办了张结婚证,吃了顿鸡蛋面就算庆祝。等我退休,也要带你外婆,去过过逍遥日子,体验下年轻人口中的度蜜月。”
死亡之神总是这般随机。
降落在老人家的身上,无声无息中堵住生命的泉流。
-
“谢晋知,你知道嘛。”
少女微抬起眼眸,积在眼眶中的泪水,不停地流下来。
他用手轻轻揩去。
一遍又一遍。
她声音难掩平静地轻轻抽泣下,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外公的抽屉里,还一直保留着我小时候的画。我好难受啊,谢晋知。”
谢晋知的悲伤深深地藏在眼里。
今天的这场雨下得真恼人,比起以往任何场。
少女如同幼崽抽泣的声音,像是根针刺到他心底,随着哭声越扎越深、越进一分,雨在不停地下着。
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
伸出手抱住她,江欲的脸埋在他的臂弯里,闻着他衣物间清冽的气味,嘴唇微微颤动几下,歇斯底里地哭出声,把这段日子压抑的哀愁都宣泄出来。
江欲无法“展现”给家人的柔弱,此刻全然显露在他面前。
她一抽一抽的声音。
谢晋知恨不得,把余生的福运都分给她。
时间的流逝在他们两人间仿佛暂停了般。
不知过了多久,江欲才从他臂弯中抬起来、
后知后觉地倒退几步,盯着他那片湿透的衬衫,江欲瘪着嘴道:“弄脏了。”
少年亲昵地捏下她的鼻头。
“被爱哭鬼弄脏的。”
“我才不是。”
江欲闻言顿时委屈地耷拉着眼尾。
作势还想哭,惹得谢晋知频频道罪。
他伸手理好江欲耳旁的发。
“江欲,世界上都很多难以预测的事发生,只有怀揣着那份爱和记忆,才能永不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