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破金风+番外(34)
蒋江樵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杜小姐见多识广,遇到的人也数不胜数,光今晚来为杜小姐庆祝生日的青年才俊就趋之若鹜,我一个平平无奇的教书先生,杜小姐当真对我刮目相看?”
他此时的神态明明和以往没太两样,杜允慈却深感节节败退,好像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能被他挑出刺儿。她险些口拙:“先生何出此言?先生可以自谦,万万不可妄自菲薄。但凡和我一样接触过先生的人,断不会低看先生、认为先生平平无奇。”
蒋江樵眉目舒展,含笑的眼神柔和如水,倒似刚刚只是与她玩笑,冷不防转了话:“杜小姐今晚非常漂亮。”
杜允慈闻言决定掰回一局,也与他打趣:“难道先生觉得我平时不漂亮?”
“漂亮。也漂亮。”蒋江樵这会儿又愈发宛若暖煦的春风,低喃,“杜小姐没有不漂亮的时候。”
料到他必然和其他遇到相同的问题的人一样,会回以对她的欣赏,可杜允慈没料到他凝注着她吐露这句赞美时,她的心里不由一阵悸动。
想必是他今夜这身装束之于她太过新奇,宴厅此时的灯光太过迷离、西洋乐太过靡靡惑人心,同时她亦尚未从舞池热烈的气氛中脱离出来——杜允慈欲起身去取些酒水。她需要定定心神。
蒋江樵体贴说:“杜小姐要喝什么?我一道帮你拿。”
杜允慈未推辞他的好意:“香槟。”
目送走他前往餐台的秀拔身姿,杜允慈不由吁一口气,方觉原来自己刚刚格外地紧张。
他今夜陌生的强势并非她的错觉,即便除开初初那句直白地拒绝与沈公子同行,他之后没有明显的流露,可和他的对话完全是他占据主导权。
连现在两人坐的这处沙发椅,也是不知不觉间由他引导过来的位置,偏于角落隐于罗马柱后,远离以舞池为中心的喧嚣。
手边是借鉴洋人教堂里彩色玻璃的设计,舞池方向映照过来的光线令玻璃更似绚丽斑斓的彩虹。
少时,映红总算从楼上送了双舒适的鞋下来,杜允慈又马上嘱咐了她两句话,映红迅速跑去办。
杜允慈心安不少,稍稍俯身下去换鞋。换完左脚准备接着换右脚时,面前忽地落下阴影:“我帮你。”
男人的手从她的脚踝处托住她的鞋后跟握住了她刚刚抬离地面的右脚。
杜允慈吓一跳,下意识要收回脚,却被他的手掌钳住。
她抬眼拒绝蹲在面前的蒋江樵:“先生,我自己可以。谢谢了,不用麻烦你。”
“别动。”蒋江樵低垂眼帘,只用饱满的天庭对着她,视线定在因为她的挣扎而从裙摆下露出的那一小节小腿上。
柔嫩白皙,无暇如雪。
随着他的手指将高跟鞋脱下来,她的整只脚映入他的眼帘。
不曾受到过摧残的自由生长的脚,却也只和他摊开的手掌一般大,玲珑极了。完全不用摸,仅仅此时为了给她穿鞋而触碰到的小一块肌肤,就能感受到光滑。整齐修剪过的脚趾圆润,指甲上涂有的鲜艳蔻丹反衬得她的肌肤愈发白嫩。
“先生,真的不用你帮忙。”杜允慈无法抑制地慌了,脚趾本能地蜷缩,仿佛这样就能藏起来似的。
为了好看,她里面没有穿袜子。终归宴厅里不冷,她根本冻不着。现在可好,鞋子一脱,她赤着的脚被他看光了去。
虽然她这儿没有封建残余思想,露个脚算不得什么,但不代表他可以肆意轻薄。
噩梦里遭他欺凌的画面不由再次闪过,深深的耻辱感淹没杜允慈。
蒋江樵流连着慢慢将平底鞋套上她的脚,不舍地放回地面,并确认她的裙摆自然垂坠了下来,方才抬头起身。
见她红着眼角轻咬下唇水眸圆瞪,蒋江樵瞬间陷进她这副初次在他面前显露的神色,他心生怜惜却又沉迷不可自拔。
“先生,我不知你这是何意?”杜允慈的手紧紧握住沙发椅的扶把,心里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发脾气,不能得罪他,口吻还是在所难免带了少许质问。
蒋江樵这个时候反倒补了个道歉:“失礼了。”
他坐回旁边的沙发椅里,将方才取来的香槟推过去给她,又斯文有礼解释:“我只是很想帮忙,所以遵循内心做了。没想到杜小姐没有穿袜子。”
杜允慈没碰香槟:“我有没有穿袜子、是不是被你看了去没关系,我介怀的是我已经说了我自己可以,不用你帮忙,先生怎么能像个——怎么能不顾我的意愿?”
收回口的是,“像个流氓”。那个噩梦果真没骗她吧?她之前还想不通他如何变成梦中的无耻之徒,现在终于渐渐现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