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破金风+番外(29)
意外的是令蒋江樵主动逗留的是卖西洋首饰的地方。
摊子前站的清一色女子,独独蒋江樵一人是男子,小贩少不得向他多献了殷勤:“这位先生,买给夫人啊?要不要看看这个珐琅首饰盒,这个看起来非常适合夫人。”
小贩指着的无疑是杜允慈,映红气呼呼帮杜允慈出了声:“你什么眼神?我们小姐还没出阁呢!什么夫人不夫人的!”
“对不住!对不住!”小贩点头哈腰连声道歉,“小的眼拙!小的眼拙!”
既然映红已出面澄清误会,杜允慈便未再为此事多言,随手拿起一只心形的西洋小镜子,打开,照自己的脸,整理散落鬓边的发丝。
蒋江樵约莫和她一般想法,也没说什么,只默不作声观察旁侧几位姑娘的挑选,少时,他转回来问杜允慈:“这是胸针?”
杜允慈应声看向他手中的物件:“对,胸针。先生在我身上也应该见到过。洋人喜欢别胸针,尤其搭配礼服。”
小贩抢话向蒋江樵介绍:“先生眼光真好,这是我这儿的震摊之宝:银鎏金镂空蝴蝶胸针!您瞧瞧上头镶的那红色的可是琉璃,您再瞧瞧蝴蝶的翅膀还嵌了钻!”
哪儿来的琉璃和钻?一个石头、一个玻璃吧?杜允慈笑笑,也不当面拆人家的台,只从胸针的样式上做评价:“确实好看。”
蒋江樵问:“杜小姐也觉得合适作礼物送人?”
杜允慈愣了一下:“先生要送礼?”
蒋江樵细瘦修长的干净手指扶了扶眼镜:“对。”
杜允慈笑开,阖上镜子:“先生要送礼的话,我可以带先生去我们家的首饰店,好东西可比这儿多,你买得也能更放心。而且以我和先生的交情,价格上不用担心。”
“不用。”蒋江樵的眼瞳似清泉里的黑石子,“她不会嫌弃。”
“也对,礼轻情意重,只要是先生精心挑选的,什么礼都珍贵。”杜允慈接过他手中的胸针,再帮他细细查看一番,与其他款式的胸针做完对比。
果然,还是蒋江樵选中的这个最夺目。
杜允慈交还蒋江樵,“先生眼光极好。”
“多谢杜小姐参谋。”接回后,蒋江樵向小贩问价。
小贩的价格自然开得不低,不过有杜允慈在,很快帮蒋江樵谈妥。
见蒋江樵细致地用手帕包好胸针收起,杜允慈心中思考他送礼的对象。如果他没有在霖州结识新朋友,那就是同住云和里的某位姑娘?
可送的怎么是西洋首饰?这和她在苏翊绮面前对蒋江樵的判断不太一样……
不知不觉间乌金开始西沉,好些人家的灯已早早星星点点地点亮。两人行至连接霖州河东畔的石桥,大壮接他们上车,先送蒋江樵。
到云和里巷弄口分道扬镳时,杜允慈将今日带来的一套新衣交予蒋江樵。
“西装?”
“对,西装。”杜允慈盈盈邀请,“初九那天是我的生日,我爸爸会给我开办生日宴,希望先生能赏脸到场。”
车子驶离云和里,杜允慈沉吟片刻,嘱咐大壮,再差两个可靠的人,一个再去观察蒋江樵每天做些什么、和谁来往,一个则去盯住今日那家古怪的西菜馆。
回到家,晚饭期间,杜允慈也立刻将西菜馆一事讲给杜廷海听。
杜廷海同样觉得奇怪,他是霖州城总商会会长,虽是民间组织,但来霖州做生意的人都该懂规矩到商会做登记。
“我明天让福伯到商会里查一查记录。”
“好的,爸爸。”杜允慈安心不少。
按照噩梦里的时间,她近期应该开始考虑远渡巴黎念书,并将在过完生日后正式启程。接下来的国内发生的一切之于她会是空白的。现在蒋江樵那边毫无弃笔投商的迹象、没有未来新督军的消息,杜氏也暂无异常,她十分茫然,更是焦虑,她还能做哪些事来避免噩梦成真?
见她又兀自一脸凝色地沉吟不语,杜廷海关心:“钰姑这段时间心事好像特别多?”
杜允慈亲昵地靠上他的肩故意撒娇:“女孩子长大了不得多点自己的心事嘛。”
“是啊,钰姑长大了,”杜廷海摸摸她的头发,与她打趣,“都要是十八岁的老姑娘喽。”
“怎么就是老姑娘!”杜允慈的忿然七分假三分真。她晓得,虽然新政府成立后颁布了新规,女子不得早于十六周岁婚嫁,但霖州城内鲜有父母当回事儿,大多数还是让自家孩子早早地成了家。
杜廷海哈哈笑:“好好好,钰姑不是老姑娘。不过,”他话锋一转,“和程家退亲已经有些时日,钰姑是不是该重新考虑自己的夫婿?”
杜允慈感到没劲:“又有媒婆上门说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