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破金风+番外(15)
“杜小姐有心了。”蒋江樵对她献的殷勤也越来越来者不拒,并当场将围巾缠上脖子。
杜允慈见不惯他戴围巾的方式,忍不住踮起脚帮他拆开重新绕过:“先生如果穿长衫,像这样戴既雅观又保暖。”
她理着围巾的边角,并未察觉她细腻的指尖若即若离划过他颈侧和下颌处的皮肤。
痒而挠人心。
蒋江樵自控地浅浅呼吸,在她幽香的气息里遨游,心思浮沉,问:“如果不穿长衫,该如何?”
“先生不穿长衫,是会穿什么?有机会看到先生穿西服吗?”杜允慈语音不自觉含一分打趣的笑意,“等先生穿西服,我一定再教先生西服该如何搭配围巾。”
蒋江樵扶了扶眼镜:“好。”
离开昌宁祥,蒋江樵不让她再送他回云和里了。杜允慈其实也有点累了,所以没和他客气,等看着他坐上黄包车,她也上汽车。
到家后,管家告诉杜允慈,苏翊绮中午和下午分别挂过一次电话,说有急事,让管家转告她务必回复。
杜允慈挂过去。所谓“急事”原来是确认她究竟参不参加今晚的舞会。
“舞会在今晚?”杜允慈恍然为了对付蒋江樵自己似乎把日子过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这舞会和茶话会一样,也是她带头在霖州的名媛圈里办起来的,比起茶话会的一周一次,舞会一个月一次,并且舞会也会邀请一部分合适的男士出席。
“是啊,是今晚,你这几天在忙什么?我等了一天想让你帮我看看我这次的礼裙。”苏翊绮问,“你还来不来?”
“来!当然来!”杜允慈顶喜欢跳舞,跳舞是顶好的解压方式,比起睡觉,跳舞更能帮她纾解她的身心疲累。
洋人就经常跳交际舞,交际舞也是中西女塾的其中一门礼仪课程,所以她在上海时每个星期都跳。
杜允慈立刻催促映红把她最新的舞裙找出来——她每一次参加舞会,可都没穿过带重样的舞裙。
—
深夜,云和里。
黑影像一只大型的猫,悄无声息地穿行巷弄里,身形矫捷地翻上一处屋顶,掠到天窗,钻了进去。
正打着哈欠坐在阁楼房门外的背带裤男惊醒,平顶帽即刻飞出去,黑影眼疾手快接住:“是我。”
辨认出人,背带裤男生气:“你回自己这里钻窗户干什么?”
黑影:“……我忘了。”
背带裤男抢回平顶帽,盖到脸上,重新坐回地面:“我的美梦都被你打断了。”
黑影揭开帽子:“让你守夜还是让你睡觉?”
背带裤男:“我可以做到一边睡觉一边守夜。”
黑影问罪:“那我应该还没钻进窗户就被你发现了。”
背带裤男辩白:“……能像你和我不相上下的人寥寥无几。”
黑影将他从地上揪起,压低的音量压不住愠怒:“我以为经历过两年前的意外,没人敢再抱这种侥幸心理!”
背带裤男面红耳赤:“我……”
阁楼房的门扉这时突然由里头打开。
黑影和背带裤男双双转面向走出来的人,恭谨鞠躬:“先生。”
紧接着两人同时关心——
“先生,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
“先生,你还没睡?”
“我打点水。”白色的中衣衬得蒋江樵的脸色不太好。说完这句话他也轻轻咳了咳。
两人齐刷刷神色一紧,一个问“先生,是不是下午坐黄包车吹到风了?”,一个说“先生,我来打水,你先回屋,别着凉。”
蒋江樵避开后者伸来要接保温杯的手:“无妨,我自己可以。”
背带裤男先行一步下楼去烧水。
黑影跟在蒋江樵身边,汇报今晚杜允慈的行程。
每个月她固定跳舞的日子,蒋江樵记着,黑影详细禀告的除了她今晚一共跳了几支、跳了多久、跳的什么乐曲等等,还包括她今晚又和谁一起跳了、向对方笑过几次、对方都碰过她身体的什么部位。
蒋江樵听完后只平平淡淡问:“照片拍了没?”
“拍了,先生。”黑影立刻示意斜挂身上的相机。这原本不是他的活儿,可之前负责的那一位曾在咖啡馆暴露过面目,所以那之后转到他手里。
黑影又取出一只纸袋递到蒋江樵面前:“这是上一卷刚洗出来的照片。”
蒋江樵接过,踩完最后一级阶梯,停在木桌前,先将保温杯放下,然后抽出纸袋里的照片。
第一张便是程兆文在咖啡馆里抱住杜允慈的情景。
之前只听过描述,现在终于亲眼所见。
蒋江樵暂时没继续往后翻,默不作声盯了好一会儿,至外面的灶台传来烧开水的呜呜长鸣,其余照片被他塞回纸袋,仅仅留出这一张,他细瘦修长的手指慢慢将其撕成碎片,然后放回黑影手中,语调无起伏:“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