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上的恋人(34)
一个顽皮好动,一个俏皮可爱。
张若漪提了提嘴角,尝试露出个笑,镜子里的人笑得有些僵硬,她动了动嘴,抖了抖脸颊,做了几个鬼脸。那笑容渐渐变得腼腆,是一个少女的浅笑。
嘴角继续上扬,唇瓣分开,眉眼上调,是一个小孩子得意地笑。
还差点什么,张若漪把齐眉的刘海撩上去,眼睛看向镜中的自己,却又难以聚焦。
她透过镜子中自己的眼睛,看见一个少年,他头上带着棒球帽,右眼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笑起来的时候那泪痣就活了过来。
张若漪看见他对自己眨了眨眼,再睁眼时仿佛有流光在其中划过。
他和我有一模一样的脸。
他有我没有的泪痣。
他笑得真好看。
他是谁呢?
张若漪伸出手去触摸他,嘴中不自觉喃喃:“哥哥。”
指尖触到冰冷的镜面,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理发师语带笑意:“太好看了,我们小美女自己看入迷了。”
一刹那间,充盈在小小理发室中的声音纷至沓来。
吹风机的轰鸣声,旁边座位顾客的抱怨,没拧紧的水龙头在滴水,一条湿毛巾被搭在晾衣架上。
刚才的寂静原来是一种错觉。张若漪皱皱眉;“刚刚走神了。”
理发师目光殷切:“怎么样,喜欢喜欢新发型吗?”
“还能再短点吗?”
“再短真要变成男孩子了。”
“没事。”
不想再多做修改的理发师循循善诱:“现在天还挺冷的呢,头发太短会冻到哦!”
张若漪不怕被冻,但是想想回家恐怕要被白奉贤唠叨,就作罢了。
推开理发店的门的时候,她打了一个激灵,确实有点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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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时候还是被批评了,白奉贤笑她:“像个油光水滑的大蘑菇。”
在剧场咿咿呀呀的敲锣打鼓中,张若漪蹲在后台,白奉贤拿着烫假发套的铁钩把她这一头蘑菇烫成了小卷毛。
让我们恭喜张若漪同学,她现在的新外号叫小卷毛了。
“你们一个叫毛茸茸,一个叫小卷毛,那我呢那我呢?”周晨蕾大叫着不同意:“就我跟你们不一样!”
“哪有!我才不叫毛茸茸!”秦羲和反驳,脸上可疑红云一大片。他跟着凌澈打了一个寒假的篮球,天天练习跑步,坚持喝牛奶,在放假的一个月里,成功长高了......0.2厘米。倒是看起来比以前结实了一点。
“那你们还是院花院草呢!我不管!我们必须有一个共同的称号!”
张若漪吸了口奶茶:“啊,奶茶三宝。”
“那我要当波波!”周晨蕾当仁不让:“阿若是珍珠!院草大人当然是仙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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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回到这节艰难的数学课上。
张若漪正在为失去了的春节记忆发愁。这道题、还有上道题,看笔迹确实是我自己做的呀,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伴随着姜老师的讲解声,张若漪开始挠头。挠着挠着,这一头卷发就绕到了一起,缠住了手指。她试着把手拿出来却发现一动手指就会引起头发剧痛。
课上的习题讲解热火朝天,张若漪偷偷瞄秦羲和,发现他正在专心听讲。她又偷偷瞄周晨蕾,发现她正在咬笔头埋头计算。
再动动手指,只感觉头发绕的越来越紧,张若漪不敢乱动,保持着这个挠头的姿势一整节课,感觉胳膊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下课铃拉响的时候她松了一口,目送老师出门,刚要松手就猛然扯了下头皮。她倒吸一口气,立刻转头希望寻求帮助。
秦羲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近了过来,他眨眨眼,长长的睫毛不听话的颤动了几下,语带笑意:“要帮忙吗?”
“嗯?什么?”
他指着她一直扣在脑后的手:“不痛吗?感觉那里的头发要被你揪光了。”
张若漪面上绯红,转过头去:“那就,拜托了。”
有手指带着陌生的凉意从指尖掠过,浅淡的呼吸在耳边均匀奏响,有时几不可闻,有时仿佛连风也被他吸走了。
被触碰到的发丝仿佛雨后新涨的嫩芽,第一次如此脆弱又敏感,在他人的指下倾倒一片。
头皮发麻的时候,原来每一只毛囊都能发出尖叫。凉凉的指尖在被缠住的发中跃动,然后带着一缕头发温柔的落下
最后那只一直兴风作浪的手完全按在脑后,轻轻的揉了两下。
张若漪感觉自己是云上的风,也是空气中的尘埃,还是水波上的落叶,飘啊飘,漂啊漂,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怎么前进,也不知道要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