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3)
小白去交钱,又只剩高中生和作家两个人,作家知道高中生跟女房东关系好,女房东把他当儿子,他把女房东当亲姐姐。
可以理解,毕竟高中生是女房东第一个房客,高中生还是个初中生的时候,就无家可归,学校和居委找的调剂和补助,他住进了女房东的房子,他们的房租住三押一,高中生的房租一切随缘。
作家说:“那个……你手在流血。”
高中生说:“滚。”
富二代风风火火赶到病房的时候小夏刚醒,还在哼哼唧唧地叫打人的记得赔钱。
世界上有三种人,成功的人,不成功的人,富二代。
住在作家隔壁房间的就是富二代,应该说是前富二代,毕竟他跟家里闹矛盾,跑到江尧市,干啥啥不成,现在是跟他一个五流网文作家合租的室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离家出走的富二代仍然是富二代。
他刚从上海某个朋友的豪奢婚礼回来,一进病房,衣服到鞋都是一股子钱味。
看到病床上的女房东,他哎呦一声。
“怎么回事?”富二代兴师问罪:“这个家没了我就不行是吧?”
女房东说:“叫你给我带上海好吃的,你带了没?”
富二代骂她:“我一接到电话就飞回来了,你都这样还惦记着那一口吃的呐?”
他走过去,伸手轻轻拨开她的头发看伤口,纱布和绷带包得严严实实的,他什么也没看见,还是皱起了眉头。
“到底怎么回事儿?”
高中生看了作家一眼:“你问他。”
作家委屈:“我在屋子里,什么也不知道。”
“你还好意思说!”高中生陡然提高声音:“小夏在家门口被打,你说你在屋子里!”
那片老房子,隔音极差,下雨跟交响乐一样响。
富二代把眼睛看向作家。
小白开口道:“不能全怪他,是我不好,惹了人,不该往家里跑。”
高中生问:“如果我回来再晚点,谁承担责任?”
作家小声道:“那你不是逃课回来的吗。”
“你是男人吗?!”
眼看要吵起来,女房东忙道:“行行行,少说一句,我这也没事,那些人是混混,不怪小白,作家写书戴耳机,没听见也正常,高中生逃学不对,但是制服歹徒,功过相抵。我也有错,明明知道自己打不赢,应该早点报警。多大点事儿,翻篇了啊,谁也不许提,谁提谁下个月买米。”
没人说话了,脸色都不好看,小夏连忙笑嘻嘻地道:“行了行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哈。等我出院了,我请客吃顿好的,啥事都没了。”
作家在人堆里,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像个罪人似的,转身出去了,小声嘟囔道:“我得回去更文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闻开坑求收藏!基本都是日更 有事一定请假!
第2章 卢阿姨的声音在他的床
作家从医院回马戏区,看着这片上了岁数的小老房子,越看越不是滋味。
自己都二十七八了,还混在这种地方租房子,跟人合租也就算了,还是四个人里最底层的那个,谁都能对他颐指气使的。
小白,不说了,五个人里唯一一个成功人士。整天干干净净,衣冠楚楚的,二十四岁,长得一表人才也就算了,身材还好,作息规律,每天健身。是个搞摄影的,听说搞摄影的都是有钱人,一个镜头就好几大千。为了寻找什么城市的灵魂,住在这鱼龙混杂的小破区里,心灵洋气着呢。女房东估计对这个五好青年也是芳心暗许,什么事都想着他。
富二代,那就更别提了,人家出身就赢了,今天要是他在场,能把那两个混混胳膊都卸了,反正他又不怕赔钱,又不怕惹事,真撞上地头蛇,人家转头回去找爸爸,什么事儿都没了。人家虽然正经工作做不来,人家见识多,人脉广啊,成天在屋子里直播,打游戏、认潮牌、科普汽车、解说篮球,门道多着呢。前一阵,又从作家这里买点脚本,做些撩妹的睡前视频,长得帅,花样多,一个月就十几万粉,真正的男女通吃。
高中生,害,十五岁的孩子,怎么跟人计较?没爹没妈的,也不容易,政府补贴、学校补贴,自己还出去做学生工,脾气不好,阴沉沉的,作家想想就发憷。
女房东倒是他住在这里唯一的理由。
二十来岁,长得漂亮,脾气好,对谁都笑眯眯的,爸爸死的早,妈妈跟人跑了,也没读书,就指着这一间大二层过日子呢。
来马戏区租房子的谁会租一个这么大的双层?于是她一直每次都有好几个房客,小白来之前,那个屋还住一对情侣呢,一个月一千二包水电,小夏也没多收钱。
其实这里住的也还舒服,四个男人,两个人共用一个卫生间,又大又干净,富二代买的许多高级洗脸刮脸的,他还能蹭一点儿。还有大客厅、阳台、厨房,小夏做饭,全家吃饱。
就是自己太窝囊了。
作家搓了搓脸,打开手机看今天的收益,晚了两个小时更新,马上就掉了收藏,上一章刚好卡肉,还被人骂了。
一个名牌大学出来的中文系高材生,在写纯文学快要饿死之后,混成今天这个样子,自己都觉得挺可悲的,他们天天喊他“写书的”“大作家”,有时候还挺刺耳的。
像今天这个事儿吧,是,他是有点怂,但是这也不能怪他呀,他上有七十老母,下还是个小雏,哪敢随随便便上去打架,一个个红眉绿眼的样子,像他十恶不赦似的。
作家越想越憋屈。
上了楼,正准备开门,隔壁卢阿姨站在门口嗑瓜子,刚好喊住他。
卢阿姨,四五十岁的离异单身,小夏拿把扇子,她也拿把扇子,小夏搬个摇椅,她也搬个摇椅,小夏穿个碎花,她来一件更碎的碎花,成天苦口婆心地说小夏家里住四个男人,传出去不好听,劝小夏赶走两个。
卢阿姨磕着瓜子,新染的头发像洗头小妹。
没有那么大年纪的小妹罢了。
卢阿姨笑吟吟地说:“小吕,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呀?刚刚你们家闹什么呀?我看警车都来了,是不是出乱子了?”
作家含糊地嗯了一声,卢阿姨穿着她的水晶凉鞋穿过走廊跑过来了。
“跟姐姐说说,是不是出事儿?你们这儿是不是不能住人了?”
“能住。”
“呀,你不会还要在这儿住吧?哎呀,我今天都看见了,那个不学好的高中生,在家门口打架,我听人说,是不是有人要□□小夏呀?哎呀,这么危险,警察肯定还要来好几次,不得安宁,一点都不得安宁!”
作家掏钥匙的手停了一下,他想起自己屋子里还有小白的血,还有自己掉的收藏。
“是不得安宁。”
“是呀,诶,我一直听小夏说,你是搞创作的,大作家?这种环境怎么创作呀!姐姐的房客刚搬出去,不然你来我这儿住吧!刚好是月底了,亏的钱姐姐补给你,行不行?”
作家愣了一下,看了看卢阿姨热情的口红,也是有点毛骨悚然。
“不了不了,我在这住的挺好的。”
卢阿姨露出了然的表情。
“哎呀,不就是钱吗?小夏房租多少钱?一千二,包水电,对不对,我这里一千,水电都是自己的,你用多少缴多少,我之前的房客一个月都超不过一百块的!她是单间,我是整套,房间、客厅、卫生间、厨房,都是你一个人的!面积比她那里大多了!你要是找个室友,我也不管,怎么样?”
作家有点心动。
卢阿姨继续说:“你看看,姐姐自己是有房子的,在你楼上,每天你在家里干什么,我也不管,家里有个什么事,喊一声我就下来了,比小夏这里好多了!”她低压声音:“姐姐不把你当外人,跟你说,这里听说过几年就要拆迁的,你在我这要是住出感情了,我也不差这一套房,把房子低价卖给你,到时候拆迁,你就能拿个市里的房子!”
作家真实地心动了,现在回家,洗地板和墙上的血,就得忙到大半夜,等他们从医院回来了,还得看他们脸色。
等一个人住了,他又用不着看那些成功人士的快乐生活,怎么着都是自己的。
卢阿姨说:“我知道,你在这住这么久,跟他们有感情,姐姐能理解,跟他们商量商量也行,虽然是你租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