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144)
作为律师,这种成竹在胸的模样无疑是给委托人最好的镇定剂。
陶梦媛哭了一场,站在莫轻虹的伞下,终于渐渐平息了,她一边不好意思地擦眼泪,一边说:“莫学长,我会按你的标准给你钱的,你放心。”
莫轻虹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么,”他说:“不嫌弃的话,先拿我的袖子擦擦脸吧,我没有纸巾。”
陶梦媛并不知道这两者有什么关系,他的逻辑稀里糊涂,把她脑子也弄得稀里糊涂,当真听他的话,傻乎乎的,就着他干燥的衣袖,擦自己满脸的泪水。
莫轻虹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和她终于又站在了同一场雪里。
作家从小白那里得到陶梦媛家里可能出事了消息之后,立刻赶了过来。
他从没打听过陶梦媛家住哪里,还是问女房东才知道的。
和莫轻虹一样,他被严谨的安保拦在了门口,隔着晃动的雨刷,他看见了小区门内,不远处的两个人。
为了看清楚,他下了车,站在雨里。
是莫轻虹。
和在陶梦媛生命中出现的次序不同,这一次,他比自己更早来了。
他似乎出门的很急,衣服穿得有些不伦不类,却带了伞。
伞很大,他一只手撑着,陶梦媛站在他面前,像只羽翼下小小的鸟儿。
隔着新年伊始的寒冷的雨幕里,作家看见陶梦媛的眼睛红彤彤的,拽着莫轻虹白净的袖子,不好意思地擦着自己的眼泪。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道在说什么,陶梦媛不再哭了。
“先生?先生?您挡路了,您要进去吗?”
保安从亭子里伸长了手,敲着作家的车窗。
江尧市冷冷的冬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作家看了一眼陶梦媛家灯火璀璨的小区,脖子都仰酸了,才看得到顶层。
最后看了一眼陶梦媛,埋着脑袋的陶梦媛,站在莫轻虹伞下的陶梦媛。
喜欢了他好多年的陶梦媛。
作家轻声道:“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细节嗷,陶家出事的消息是小白偷偷透露给作家的,永远以任务为主的白警官已经开始转变了~
第111章 拆迁
作家离开江尧之后没多久,女房东又听到了一个更震惊的消息。
马戏区要拆迁了。
马戏区拆迁已经是老生常谈,像模像样的次数也不少,有时候居民们都收拾好铺盖了,又来一纸辟谣。
所以,当女房东听到陈姐说“马戏区要拆迁啦过一阵就要到家里来统计人头和面积”的时候,她并没有当回事。
不知道怎么回事,作家突然搬离马戏,她担心和上次一样他在外面住不舒服又回来,连屋子也没收,想着说不定他还要搬回来。
小白说,这次不会了。
女房东一怔,问为什么。
小白脸色微愠,道,他怂。
女房东还是把屋子留着。
她和富二代正在为了她的小餐馆忙得不可开交,晚上两个人连你侬我侬的时间都没了,抱在一起一觉就能睡到大天亮。
高中生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训练,下了晚自习还要夜训一个小时,每天大汗淋漓,皮肤晒成小麦色,回家的时候将近半夜,女房东和富二代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收拾完餐馆,三个人开火煮夜宵,有时候还没煮好,有人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像难民一样,和富二代原先过的任何一种生活截然不同。
可他毫无怨言。
难得的周末,因为下雨,高中生终于提前一点回了家,女房东和富二代在餐馆清完账,撑着店里充话费送的小破伞回来,一进门,就闻见姜汤的气息。
高中生正端着一大盘饺子从厨房里走出来,有点烫,放下来的时候使劲吹了吹手。
一瞧见他们,就皱起了眉头。
“有伞怎么还打这么湿?”
女房东搓了搓鼻尖,问:“今天没训练?怎么不早点休息?”
高中生没回答,说:“快把衣服换了吃饺子,吃完喝点姜汤。”
富二代哎呦了一声,笑了:“你煮的?”
高中生微微脸红,道:“不是我难道是你?”
富二代走过去,突然伸手,高中生以为他又要摸脑袋,歪着身子躲开了。
富二代比了比他的发顶,收回手,说:“长高了。”
高中生一怔。
三个人围在一起吃饺子,羊肉馅,女房东咬了一口就吐出来了,把碗推开:“是你白大哥做的那袋吧,说了那袋不能吃,这个馅太咸了!葱比羊肉还多。”
富二代一碗都要吃一半了,拿筷子敲了敲她的脑袋:“怎么不能吃了,我以前洗菜多丢了两根儿,你都要说我浪费,饺子咸了你少蘸点儿醋不就完了,肚子叫了一路,赶紧把这吃了。”
高中生补充:“吃完把姜汤喝了。”
女房东故意把筷子一摔:“哎呦,你俩还成一伙的了,这家现在谁做主?”
富二代戳戳她脑袋:“难不成还是你做主?”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下来,又一个春节即将来临,屋子里飘荡着温暖的白汽。
高中生说:“对了,陶老师回学校上课了。”
女房东讶然。
“家里没事了?”
“嗯,据说本来也不是很大的事。”
女房东没说话了,偷偷瞄了一眼作家空荡荡的房间,又看了看作家飞黄腾达以后买的全新家电。
富二代一直不太关心这个事,现在忽然插了句:“是那个莫大律师出手了吧?”
高中生知道的不多,但还是闷闷地点了点头。
女房东嘀咕了一声。
晚上,窗外的雨声催眠,屋子里棉被柔软,古人云饱暖思□□,富二代琢磨着这句话真是一点也没错。
已过凌晨,他抱着她,在她脖子处蹭来蹭去,扣子扣错的睡衣和裸露的肌肤相贴相近,他发神经病似的突然说:“我们领证好不好?”
女房东原本已经半寐,像触了电,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
富二代轻笑一声,拿他的脚心过来蹭,像只撒娇的小猫,一遍遍地在她颈窝耳后低声轻问道:“好不好,嗯?好不好?好不好?”
她心如擂鼓,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便小心地问道:“你、你这是在求婚吗?”
“嗯,”富二代懒洋洋地应道:“我在跟你求婚。”
半晌,女房东结结巴巴地说:“可是,你的户口本不在这呀…”
富二代心弦微微一动,他想,她是愿意的。
他嗯了一声,掐掐她的脸,低声笑道:“傻丫头,逗你的。”
“……”
想来这世间,没有比这更叫人伤心的话,女房东却觉得果然如此,他原本就不可能娶她的。
她说:“哦。”
富二代乐了:“怎么,想嫁给我?”
女房东说:“当然不想了,嫁给你我还怎么收你的房租啊。”
富二代笑得轻轻咬了她的脖颈一口,她喊疼才算完,谁也没再提这句话,他问:“明天早上送大葱说好了么,几点来?”
“八点半,”女房东说:“老是迟到,要不是他家葱好,我才不在他那里买呢。”
富二代想了想:“我明天去菜场找老肖,他每天给另一家送菜,我看看能不能加上咱们。”
女房东听他认真地数着库存的菜,又计划做每周特价菜的更新,碎碎念念,忽然翻了个身,鱼一样钻进他的怀里。
“你就这么喜欢做厨子呀?”
富二代闷笑一声,像是听见什么滑稽事情。
他道:“你觉得呢?”
女房东摇摇头,她小声道:“这么累,厨房里又热又忙,我都觉得你瘦了。”
“那你还不好好犒劳犒劳我?”
“咱们别干了吧。”
富二代伸手捂住她的脸,她脸小,他一只手就能捂全,她要咬他的手指,两个人闹了一会儿,富二代忽然嘲弄地笑了笑:“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这其实,是我第一次靠自己赚钱。”
说着,他漫不经心地将手指在她唇边画了画。
女房东并没在意,依旧掰弄他的手指玩:“什么呀,你直播赔本儿啦?”
“别闹。”
“你不是挺能挣钱的吗?”
“那是我挣的钱么,小傻子,钱生钱,那是钱的本事,不是我的本事。我这辈子最大的本事就是投胎,其他都是虚的。”
——除了她,面前的小夏也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