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119)
小王姑娘说:“那麻烦给我写一张三十的,写他的名字。”
僧人有点惊讶:“施主,他天象富贵,日后再苦也不见得是什么人间至苦,倒是你……”
这样命数坎坷。
小王姑娘还是摇摇头,笑了,脸上的汗水已经半干,她很诚恳地道:“拜托大师告诉我一个好位置,我等会把他的名字系上去,保佑着他,我相信大师在这里日日诵佛,他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她没再给自己求签,因为住持说神树心诚则灵,一人多心,必定心心都无所响应。
最后,这位很苦的小王姑娘只和其他人一样从流苏处剪下一段红绳,请庙里的尼姑帮忙编成手链,又多捐了一点香火钱。
“大师,”她对着僧人道:“麻烦您念佛时,多替我照看照看他,等以后我和他在一起了,我俩一起回来还愿。”
僧人没有多说,回过神来,只替他将这位王姑娘的名字写好,横平竖直。
他看了看眼前这个连夜爬上来求签,山顶洞人一般的傅施主,想道,那位王姑娘好歹不算付错了心。
富二代收了木牌,看了看,又抬头看了起身准备继续洒扫的僧人一眼。
“大、大师,”他有点耻于开口,但是到底开口了:“这个真能保佑她吗?我实话跟你说,她病了,今天是我生日,她一病不起,会不会是我拖累她了?我们俩挺情投意合的,怎么能卦象凶险呢?你是不是在这儿唬我捐钱呢?”
天机不可泄,僧人低头扫地,哗啦哗啦,一声声,划在富二代的心上。
他咬咬牙,抬脚就要爬树。
僧人忙道:“施主不必如此!”
富二代道:“我挂高点,让佛祖听清楚点不行?”
僧人道:“佛祖靠的是心诚,并不是位置。”
富二代语塞了,僧人看了看他,不再说话,提着扫把便绕到了后院。
见四下无人了,富二代连忙将写着女房东名字的木牌合在手心里,跪在树前的蒲垫上。
垫子已经被无数来此祈福的善男信女跪拜过,世间愿望难成者并不止他一人。
来到江尧之前,他从未有过信仰,既不信佛祖,也不爱耶稣,他是个糟践东西的人,并没有什么钱不能解决的事情能令他如此惶恐。
晨露初起,清寒料峭,他手上污脏的伤血混着泥水印在木牌上,和墨香融为一体。
富二代闭上眼睛,睫毛上凝着山间滞重的露珠,对神树低声道:“实在不行,老天爷,你把她许的那个愿望撤了,你别听她的,让她平平安安的,其他的都别管了。”
他说:“我来管。”
你只管她平平安安,至于姻缘凶险、前路难测,我来管。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什么正卦兑卦我只是微微研究了一点,如果有懂行请无视
第92章 我还没满三十! 姐姐
女房东的病情很快便控制住了,不到两个星期,已经完全转危为安。
医院都交口称赞她的抵抗力不错,夸奖她们家人照料有方。
女房东摸摸手腕上小红手链,一觉醒来之后,忽然凭空出现在手腕上的一条熟悉的手链。
她看向人群里的富二代,他咳了一声,别过脸去跟医生道谢。
出院的时候,三月末尾的阳光正好,照在人脸上暖暖茸茸,高中生沉着脸拉着她的手,但是一直不肯开口讲话,直到女房东跟他保证了二十多分钟“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对着天对着地对着江尧市的共享单车发誓以后天天多吃多练强身健体”之后,脸色才缓和了一点,瘦下去的两颊泛起一点点柔和的神情。
她们家的走廊前,小白正在门口打扫,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的衬衫男,戴着眼镜,瘦瘦弱弱,边说话边笑,乍一看,和作家还有一丝类似。
小白站起身,看向女房东,像是确认她的确已经恢复健康。
他柔声道:“欢迎回家。”
富二代插嘴:“好嘞。”
女房东问:“这位是?”
小白说:“卢阿姨的新租客。”
卢阿姨家真的来了一个小帅哥租客,让女房东一家都十分震撼。
作家咽了咽口水:“我有必要把我的经历告诉这位壮士吗?”
富二代说:“省省吧,谁玩谁不一定呢。”
作家更震惊了:“住在走廊的那头的不一定是绿裙子,那可是卢阿姨!”
傅尔摩斯扬扬下巴道:“你看他成天游手好闲那样子,像是考研的吗?不考研,不上班,一个小年轻跑到马戏区来做什么?”
作家摸摸脸:“说不定也是个搞艺术的,寻找江尧市的灵魂呢?”
小白有感觉被内涵到。
“拉倒吧,”傅尔摩斯很坚持自己的推理,他信心十足地说:“瞧着吧,要是个省油的灯,我把高中生SSR全溶了。”
高中生:??
天气开春之后,女房东去市场里买来了新的花朵,种在盆里,人花比娇,又惹得不少流氓频频路过。
卢阿姨路过的时候也说:“小夏,你这花儿真好看!在哪儿买的?我也给我家种一点!”
女房东笑道:“坐五十二路到裕廊港,那里的花鸟市场可多啦!”
“好,好,”卢阿姨一边说,一边撩了撩自己的头发,问道:“小夏,你看看我这个头发怎么样?”
女房东仔细打量打量,道:“卷卷再大点,剪个刘海就好了。”
往常,卢阿姨肯定道:“你懂什么,这个是理发店的金牌发型。”
这一次,她一反常态地连连点头,道:“噢噢,那我下午就再去修修。”
女房东有点讶异,再仔细打量打量——不知不觉间,卢阿姨一改以往要和女房东试比高的碎花裙子红嘴唇,换以淘宝爆款的素色连衣裙,白色的小凉鞋,一套下来青春可人,虽说撞衫率百分之一千,但是到底好看,要是穿在绿裙子身上,立马能当杂志封面。
女房东疑虑地道:“阿姨,您今天要出门吗?”
她有点怕富二代说的成真,卢阿姨泡小帅哥把自己赔进去。
卢阿姨脸红了,她爬到作家床上的第二天都没有脸红。
卢阿姨掩面娇笑道:“小夏,你见过我们家小林了吧?”
声音之甜,面态之俏,女房东五雷轰顶。
她一下子弹了起来:“阿姨,您可悠着点,您都多大了,人家还在上大学吧!”
卢阿姨不高兴了,嘟着嘴,她不是装的,女房东看得出来,卢阿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小女生的娇俏和甜美,她不敢相信住院的这短短半个月,卢阿姨已经陷入爱河。
春天真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卢阿姨道:“什么悠不悠着点,小林对我可好了,再说了,就许你跟你租客关系好,不许我和租客关系好?小吕还是从你那里跑过来的呢!”
女房东还是以卢阿姨安全为重,便打听道:“阿姨,你们家小林多大了,哪里人,在干什么,你都清楚吗?”
卢阿姨点点头:“他是上海来的,今年二十四,刚刚在江理工毕业,唉,在我这也住不长的,找到工作就走了。”
女房东还是觉得有点不靠谱:“上海来的,怎么会留在江尧?”
卢阿姨指指女房东的家门,有理有据地道:“怎么了,你们家不还有个北京来的吗?还不兴人家大城市的换个环境吗?”
那倒也是,女房东没再说话了。
第二天,房东看见拿小林卷着袖子,从楼下将一盆又一盆鲜艳的花搬上来,来来回回无数趟,将它们依次摆放放在卢阿姨的楼梯上,背后出来些许的汗水,头发黑黑的,黏在他的脸上。
卢阿姨站在旁边,帮不上忙,有点着急地关心道:“累不累?热不热?不然我叫小工来帮忙吧?”
小林站直,接过卢阿姨的一杯水,却不急着喝,低低地笑道:“我不热,姐姐。”
对面排排坐吃双皮奶的女房东一家人都看傻了。
“妈的,”女房东酸道:“这个小林还真有点苏。”
富二代塞了一勺子,甜甜地道:“姐姐。”
女房东一怔,笑得合不拢嘴,从善如流地道:“真乖。这就是卢阿姨的快乐吗?小白也喊一声来听听。”
小白本来就比女房东小一年。
钢筋直男白警官叫不出口,试图在嘴里团了团,就烧红了耳朵。
高中生瞪了富二代一眼,富二代装着没看见,笑得更灿烂了,又喊了一声:“姐姐,姐姐真好看,姐姐喜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