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109)
短暂的、浅淡的、甚至称不上一个吻。
扳着他脸的那双手,却因此渐渐变得滚烫。
她的嘴唇软软的,头发扫在他脸上,闻得到香香的气息,女房东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吮完他的唇瓣,忽然又探进唇间,亲了亲他的牙齿。
富二代浑身一震,迟疑地侧开脸,试图张开唇齿引诱。
女房东心如擂鼓。
啪,灯亮了,门开了,作家哆哆嗦嗦地回来了,感慨道:“太冷了,我打赌,外面绝对破零下十五了!”
女房东吓得猛地一下弹出一千多米,满脸通红地背过身,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立刻跑上了楼,咚咚咚咚咚,如同逃离灾难现场。
富二代的心脏在短短一两分钟内急速暂停两次,自从遇见作家,富二代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很沉重。
作家浑然不觉,一边换鞋,一边搓手,兴奋地跟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富二代夸耀道:“刚刚出去买东西回来,发现我们家跳闸了,你猜怎么着,我一个人就把它修好了!傅哥,你知道吗,外面的雪……”
作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挨傅哥一顿暴揍。
女房东做了一晚上过不了审的梦,早上起来的时候,浑身跟发烧了似的。
她播放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穿衣服,平息了一下自己罪恶的念头。
雪灾当头,沉迷恋爱不可取。
她去高中生房间叫他起床出去铲雪,却看见他已经起床了,门开着,只披了个外套,目瞪口呆地站在阳台上。
“怎么了?快穿衣……”
她一边说,一边朝阳台走过去。
阳台外,紧张有序的口哨声嘹亮地响彻整个马戏区,机器发动声一刻不停,穿着荧光制服的工作人员大力地挥着手,安排一辆辆铲雪车井然有序地工作着,像一针针忙碌而精密的梭子,高效率地来来回回。
现在才早上八点,半截主路已然被清理得畅通无阻。
女房东傻眼了,站在阳台上,雪风吹来,抬眼一看,对面的每栋楼窗户上都是和他们一样挤着看热闹的人,举着手机,争先恐后地录下马戏区有史以来最机械化的一天。
高中生指了指底下一个穿着荧光大马甲的男人道:“那是不是富二代?”
像是感觉到他们在看自己一样,那个和工人说话的男人突然毫无征兆地转过身来。
富二代。
他仰着脸,在白茫茫的雪地,和接连不断的哨声里,忽然朝楼上的高中生和女房东露出一个清晰的笑容。
砰、砰,女房东捂着胸口,生怕自己的心脏跳出胸腔。
高中生问:“这些不会是他找来的吧?”
毕竟就凭马戏区那些破领导,和市政府的破效率,有生之年看到这一幕的机会,基本为零。
女房东心跳太快了,说话困难,结结巴巴地道:“我不知道……”
他嘀咕一句:“他怎么突然那么好心了。”
“也许……”
也许,是他傅大少爷受不了了没菜没肉的灾难日子,一大早就要铲出路来让菜市场恢复运转。
也许,是他昨天刚给人扫了两万块钱打脸,爽得飞起,今天要接着立“大爷我有钱有势”的牛逼人设。
也许,是他那些朋友知道他在马戏区,看不下去,叫来帮忙的强力外援。
也许,是他昨天听了她的话,良心发现,为了章奶奶和范大爷,决定实践一回“达则兼济天下”。
甚至,也许,是因为要迎接东方明珠来的直升飞机,铲出一块停机坪。
又也许……
又也许,是因为她呢?
如他站在那里,给人无限憧憬。
没几天,看新闻的时候,女房东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市委书记被免职了。
难怪雪灾的后续处理异常快速,简直一反常态。
“太好了,”江尧市民女房东手舞足蹈,沉浸在失去政委的快乐里:“田正清下台啦!”
“我靠,”作家下意识地道:“傅哥,你家不会真的是当官的吧?!”
“不是我。”富二代实话实说,又反应过来:“不是,我什么时候说我家里是当官的了?”
他作势要拿手里的鸡蛋砸作家,作家配合地抱抱脑袋缩了起来。
“砰”,楼上门关了,小白下了楼梯。
富二代问:“干嘛去?要吃饭了。”
“噢,”小白露出笑容:“电影院结工资,去一趟。”
“你还在卖票儿呢?”富二代搞不懂:“采风采一年多了,你还要在江尧市呆到什么时候?”
“是呀,”作家也觉得白哥这个青年才俊一天到晚卖电影票真是屈才,他说:“江尧市压根就没什么灵魂,你趁早改改你的艺术方向吧,现在给美少女拍写真好像挺赚钱的。”
富二代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人跟你一样呢?”
作家摸摸脑袋,试图狡辩未果。
电光火石间,女房东看了看电视,又看了看小白。
她压着心跳说:“田正清被免职了。”
白警官看了她一眼,短短的一眼。
他佯装惊讶,笑着说:“噢。”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恋爱!
第85章 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即将到来的春节,也许是女房东这个屋子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个春节。
她再确认一遍:“你们真的全都不回家?”
富二代说:“去年我不就是被人赶走的么?”
小白说:“我爸说八月才见了面,没必要回家团圆。”
作家脸一红,说:“我还没对象。”
女房东很久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过年了。
不止是她,她能感觉到,高中生虽然没说什么,却也因为大家都在而感到很开心,拖地的时候,高兴得耳朵都是红红的,谁叫他递个抹布,他都欸一声,作家笨手笨脚把脏水踢翻了,他也没锤人。
毕竟是孩子呀。
女房东又有点儿伤心了,人家都说单亲家庭的孩子因为缺少另一种性别教育,容易有性格缺陷,他们家小语倒好,从小连单亲都算不上,离开福利院,又一直跟着她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姐姐,女房东生怕他养成什么不好的性格。
那些男生之间的爱好、男人之间的对话,她私下看了很多书,可总是学不好。
加上高中生处在青春期,许多难言之隐,她也不能帮忙。
现在好了,他们经常交流一些男性健康话题,高中生至少不会因为生理问题而感到手足无措。
——要是少带他打点游戏就更好了。
过年前,女房东和高中生照例去看了吴姐,吴姐瞧见这回来了这么多人,以为女房东这是要砸场子来了。
定睛一看,只有一个小白没见过,吴姐才笑了,眼睛尖角妩媚的扬起:“瞧见你这日子过得越来越热闹,我心里是真为你高兴。”
吴姐是做生意的好手,隔壁老张的铺子果然已经被她盘下来了。“江湖再见”在全江尧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
她仍然和她的前夫老何在一起,戴着那枚她曾经丢掉过的婚戒,后来复婚又买了同款。
今年吴姐穿了一件高领的大衣,牌子货,遮得也严实,女房东不知道她身上还有没有伤痕,倒是富二代状似无心地说了句:“我这都第二年来了,怎么还不让我见见姐夫呢?”
吴姐笑吟吟地说:“小夏这都第多少年来了,我怎么也没见着妹夫呢?”
富二代被反将一军,对吴姐十分佩服,颇有所指地道:“姐,你什么时候不想在江尧这种小地方做了,跟我说一声。”
吴姐笑着瞧他一眼,又瞧女房东,也不贸然应声,话语一转:“小吕也是,怎么要三十岁了,还没带女朋友来?”
作家无辜躺枪,吃饭的时候化悲愤为力量,加上原本就能吃的小白小语富二代,上菜速度令服务员瞠目结舌,厨房像是闹了蝗灾,酒足饭饱之后,吴姐一路拽着富二代,非要他付钱。
春节已经不再是快乐的节日,高中生深感这一点。
女房东提着一大盒饼干,催促道:“去呀,要是没把这个送到晓苔手上,你今晚就住桥底下吧。”
高中生说:“别送她奶油饼干了,她该减减了。”
女房东抬手就要打他。
一旁的作家灵光乍现:“对了,大过年的,给黎一玫也送点!”
高中生听着这个名字就烦,瞪他一眼,拿了饼干就去找万晓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