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而安静的一两秒,因为无事发生,着实有点难以言喻。
以前刚在一起,两个不太人不相熟,无话可说时,便开始用肢体语言化解尴尬。
冯师延也这么做了。
亲上去,含住他。
在见到她那一刻,尤晏就变成一瓶摇摆的可乐,这一吻,终于松开瓶盖,一瓶子的快乐泡泡咕嘟咕嘟涌出,绽放成喷泉。
他揽住她的后脑勺,同时后颈领带绷紧,她也在拉他过去。
奶糖的余味回到她口腔,冯师延仿佛寄给他一封信,他终于给出肯定的回音。
她捧上他的脸颊,捏起那颗以前抚过许许多多遍的耳垂,采摘柔软成熟的果。
还想更靠近,拥抱在一起,可惜扶手箱碍事,冯师延和尤晏只能互相抵额,抱着彼此的脑袋。
明明攒了两年的话,每一句都自觉是珍宝,想要和对方分享。但一打开袋口,“珍宝”眼花缭乱,一时不知道先掏哪一句。
冯师延最后吻一下他,抽出领带,随意绕手中,“先开车吧,半路估计得加会油。”
尤晏仰头灌一口可乐,刚喝进去的像流进眼睛了,他轻轻抽一下鼻子,笑着说:“好。”
回到A市七点半过,尤晏还想去趟超市买菜,冯师延怕他太累,说叫个披萨也可以。
尤晏说:“你不是说出来半个月没吃过中餐了吗?”
冯师延中午的确提过一嘴。
“也不是非要今天吃。”
尤晏说:“我就要你今天吃。”
冯师延:“……”
超市顺路,尤晏很快扫了一批货出来,两大袋搁尾箱。
回到家,冯师延把东西归整到冰箱,除了几天份量的菜和水果,还有必不可少的鲜奶,一桶冰激凌。
关上冰箱门,楼梯上方多出一只警长花纹的猫,鼻头粉红粉红的,歪脑袋警惕着她。
“喵——”冯师延一出声,猫马上躲回楼上,“你还养了猫。”
冯师延到厨房洗西兰花,尤晏也想让她快一点吃上饭,没赶她出去。
“也是妹妹。”
冯师延问:“叫什么名字?”
“……馅儿。”
冯师延喃喃几遍,没有堪破天机,只说“挺可爱的名字”。
酱汁烤排骨,油焖虾,白灼西兰花,餐后水果是樱桃,尤晏让她吃上出国半个月第一顿像样的中餐。
冯师延忽然想起旧事,“奶奶训练你做饭就是为了以后出国能照顾自己吧。”
尤晏说:“生活技能,学会可以不用,但一定要会,奶奶说的。”
冯师延点点头。
两人分工收拾好餐桌和厨房,冯师延在车上没休息好,吃饱便犯困,尤晏引她去浴室。
她说:“能借我一件T恤当睡衣吗?我的还没洗。”
尤晏拎一件看着挺新的白T恤出来,多嘴一句:“裤子没有合适你的。”
冯师延从门缝接过,“我也不要穿你的。”
尤晏冲着关上的门笑了下,后知后觉有点傻,敛起笑拿自己的衣服。
他们不着急亲热,细致地嵌入对方的生活起居,耐心唤醒往日同居的记忆。
等尤晏洗好出来,冯师延已经吹干头发,侧躺床上,宽大的T恤刚好盖住没穿裤子的地方,像插着两根木签的奶油雪糕。
冯师延扭头朝他扬扬手机,“竟然自动连上WiFi。”
——WiFi名称和密码跟国内家中用的同一套。
WiFi名称SYYY,密码是她手机号。
尤晏头发擦半干,丢开毛巾,扑到她身旁。
“好记。”
尤晏挪过来从背后抱她,冯师延没挣扎,他低头吻她肩窝,闻出香味,忽然问:“你用最左边那瓶沐浴露?”
冯师延:“那个不是沐浴露吗?”
尤晏说:“是沐浴露,我洗的时候才想起没跟你说。”
“没事,用错的话,反正一会还要再洗一次。”
想到“再洗一次”之前的事,尤晏动情吻了吻她。
她丢开手机,躺平望着他,手又不自觉玩上他的脸颊和耳垂,“这两年你有别人吗?”
尤晏语气忽然变冷,眉宇微蹙,“可能吗!”
“那就好。”冯师延支起脖颈吻他,尤晏还没攒出规模的脾气忽然泄下去,他迫不及待接纳她,回应她。
白T恤之下空无一物,尤晏也很快蹬掉自己的一切。
他们像一对舞伴,两年没有合作,以为对方早已忘记舞步,相携起步那一刻,肌肉记忆复苏,从彼此的角度、节奏和力度里迅速找回曾经的默契,毕竟他们是彼此唯一的练习对象与老师,早已熟知套路。
来到边缘,冯师延提醒他,“拿套。”
盖在身上的恒温被子站起来,喉咙含糊出一个“嗯”。
冯师延说:“我背包里有。”
尤晏一愣,说:“我也有。”
对视一瞬,两个人分别撩来各自的书包,像一起去郊游野餐,把宝藏掏出来,卖弄自己带来的好东西。
冯师延的两个盒子有些扁,塑封膜还完整,有荷兰语也有中文,“普通大号,超薄太容易破我就没有买,还有你喜欢的樱桃味。”
尤晏那边盒子比较小,胜在数量,他一样一样摆出来,念出包装上她不懂的德语。
“波纹,颗粒,芳香,还有夜光……这次你来选,任何一种都可以。”
第一次的记忆浮现,冯师延像个炫耀彩虹糖的姐姐,问他要什么口味,尤晏赌气说不要她的,他也有。时间太久,有些模糊,相似的场景串连过往与现在,清晰了过往,深刻了现在。等明明白白区分两份相似的记忆,恍然发觉竟然过去好几年。
冯师延和尤晏不着片缕坐在床沿,中间摆着似乎闲置两年的套套海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哈哈笑起来。笑容冲散了旖旎,也冲破激情的伪装,暴露了悲伤。
笑着笑着,忽然哽噎,为千山万水割裂的感情而难过,为无法填补两年的空缺而无措,也为兜转重圆而庆幸激动。
他们紧紧拥抱,互相吻去泪水,倒在五彩缤纷的套套海洋里。
第59章
他们抽噎止住, 眼泪吻干,展露出长久的干涸。
她上他下,尤晏和她鼻尖相点, 说:“我两年没做,一会可能有点快, 你不许笑我。”
最后一句有点严肃。
冯师延往他潮润的双唇一印, 说:“比第一次还快吗?”
“……那倒不至于。”
冯师延捧正他的脸说:“我从来没有笑过你。”
尤晏放软口气, “我当然知道,姐姐最好了。”
久违的称呼戳在心尖上,虽然他用文字唤过她, 文字与声音终究有差别。声音有他的指纹, 独一无二,平常磁性活泼,撒娇时温柔, 委屈时颤抖,环绕在她耳边, 仿佛无形的臂膀拥抱她。
冯师延笑, 说:“再叫一遍。”
“姐姐——”亲吻变成他的逗号,叫一次, 吻一回,“姐姐, 姐姐,姐姐……”
“爱你。”她回应他, 从语言到动作。
床头灯调暗, 房间沉入梦境般的氛围,又不至于黑灯瞎火,看不见轮廓。
冯师延用触觉唤醒记忆, 偶尔确认道:“肌肉含量好像变高了。”
尤晏声音半醉,笑着:“去掉‘好像’。”
两片压扁一半的雪媚娘,浇上小勺豆沙,再分别点缀红豆。再往下,连接八格巧克力。
搭配上一张朝气的俊脸,冯师延仿佛拥有一个爱情违禁片的理想型男主角。
她衔取可口的一切。
尤晏几次想起身,都给冯师延哄回去。
她又成为自如的赛艇人,暂时主宰他的快乐,把他动听的声音、表情与动作收入心里。
第一次尤晏确实弃权比较快,后面慢慢调回正常比赛时间,甚至来了一回加时赛。
套套海洋规模缩小成湖泊,他们仿佛长途溯游,精疲力尽趴在岸边。
窗外忽然起了小动静,啪啪嗒嗒,雨滴敲着窗玻璃。
“下雨了——”冯师延像闻风警觉的动物,抬起脑袋,望着窗帘紧闭的窗户。
第一次那时,夏雨是开胃餐,调节气氛,现在变成饭后甜点,缓和情绪。
尤晏翻身过来,和她一起望着窗帘。
“德国一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下雨。”
尤晏一强调地点,冯师延初初离开故土,心里总有一股悬浮感,转头看见熟悉的脸庞,忽然又踏实下来。
无论她多么善于独处,有个灵魂契合的人陪伴身边,不时收获新鲜想法,更能保持思维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