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时节+番外(82)
她对上沈仲行关切的眼神,即使听不到,也能从唇形上看出,他在问自己痛不痛,要不要去医院。
叶陶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自己的伤势上,面前的沈仲行,如果没要事,应该会待在桐洲,而修泽……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本身就违背常理,还有那个一上来就打自己的女人,自己那时片刻的惊愕,何尝不是从她身上看到沈时节的影子的缘故?!
这三个都和沈时节有关联的人忽然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叶陶不敢深想,她抓着沈仲行的手臂问,“他、他怎么样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好像彻底激怒了刚刚才平息下来得唐青姿,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开了健壮的修泽,又直冲叶陶而来,这次,沈仲行发现的及时,把叶陶护在自己身后,硬生生扛下了唐青姿的一巴掌。
唐青姿也怔住了,面前这个人按辈分是要喊她一声奶奶的,可人也是正恒集团正儿八经的准继承人,这一巴掌多少有点过分了。
她霎时清醒了不少。
沈仲行闭了闭眼,平定了怒气,耐着性子说,“我只知道,如果小叔叔在这里,他一定不会希望您这样。”
唐青姿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嘴唇跟着发抖,她指着被沈仲行护着的叶陶,愤怒、怨恨,“如果不是她,时节现在还好好的在大学里教书,过着清闲无争的生活,如果不是她,这些苦他都不必受……她在这享受着我儿子身份带给她的便捷,而我的儿子就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这一巴掌,我不该打吗?”
第62章
叶陶被沈仲行和修泽带到了一家医院,没进医院,而是在对面的一家咖啡馆坐了下来。
在车上,安静的气氛让叶陶感到紧张,可她不敢问,近乡情怯,怕知道什么不好得消息。
她在咖啡馆坐着,面前桌上搁着的是沈时节最爱的美式,她的指尖捏着裙摆,望着一街之隔的医院。
潜意识觉得,他就在那里。
“生死未卜”这四个字真的太具有冲击力了,她到现在还没有足够强大的心去接受。
服务员送上来一个冰袋,叶陶的半边脸肿的太明显,她看不下去,顺便瞪了瞪那两位可疑的男士。
叶陶道谢,把冰袋贴在自己得右脸上。
再看看对面坐着的两位,眼眸轻眨。
沈仲行还在和修泽推拉着,决定由谁来告诉叶陶。
叶陶已经从短暂的失聪中恢复了如常,依稀能听到两人用气声交代着什么,她想了想,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无谓的事上,手指扣了扣暗色的桌面。
沈仲行和修泽同时看过来,立马正襟危坐起来。
叶陶直奔主题,“他还活着吗?”
他在哪里,在做什么,甚至还会不会回到自己身边都不重要了。
她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沈仲行目光望过来,带着淡淡的不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叶陶一路被提高的心有了安稳的着陆点,她舒了口气,勉强笑了笑,“谢谢。”
谢谢有人能告诉她这些,也谢谢他还真活着。
“那我能见见他吗?”
沈仲行为难道:“这恐怕不行。”
叶陶点点头,虽失望,但也表示明白、理解。
他母亲的态度多多少少代表了他家人的态度,这个时候,她不想再去添乱,或者在伤口上去撒盐。
“他伤的很严重?”她又问。
“车祸,已经造成了四人死亡,他是唯一的幸存者。”修泽坦白说。
沈仲行原本是像迂回点,委婉点,怕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可修泽觉得这么大的车祸,有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瞒不住什么,还不如一次性全交代了,把她想知道的都告诉她。
叶陶很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泪腺,一路过来她都在忍,告诉自己要坚强,听到这好像所有的努力都白费,她捂着眼睛开始哭,克制的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怕影响到别人。
修泽和沈仲行两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说实话,他两人的担心一点也不比叶陶少,沈时节对他们来说,是长辈、是挚友,更是他们的标杆、偶像。
也是因为他,几个毫不相干的人才会走在一处。
而现在,他两人除了陪着叶陶,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叶陶稍微发泄了下情绪后,收敛了点,她知道这会儿还不是哭的时候,她缓了缓,用手背把眼泪抹干净,深呼吸了几下。
沈仲行试着让叶陶安心:“陶陶,你放心,全国最好的专家都在这,沈家也会给他最好的医疗资源,他不会有事,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他也会痛,不是吗?”叶陶的眼里还蓄了点泪。
沈仲行:“……”
他以前不明白,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能让沈时节这么一往无前,不计后果,连一直以来的顾虑都可以抛之脑后,这一刻,他好像是明白了。
就在这个世界都关心你会不会好起来、什么时候能好起来时,会有一个人,为你受到的皮肉苦而心疼不已。
她关心的只是这个人,这个叫沈时节的男人,他会痛,也会累。
沈仲行用虎口卡住额头,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修泽清了清嗓子,“你放心,他曾经受过的伤比这严重多了,他都挺过来了,这次一定也可以,他身体素质一向很好。”
叶陶当然相信。
毕竟除了相信,她什么都做不了。
一道阳光从玻璃窗斜斜射入,拢在叶陶手边。
“陶陶……”沈仲行突然喊她。
叶陶抬眸看他。
“沈时节的家庭很复杂,我相信你也一定从八卦杂志上了解到了一些……当然那些还只停留在最片面的豪门争斗,还有沈时节父亲复杂的情史中,真实的,要比你知道的要残酷很多。”
叶陶安静的听着,她知道接下来沈仲行要告诉她的,是沈时节的全部。
“沈时节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大爷爷,一生结过三次婚,头两次婚姻分别给他带来了两个女儿,沈疏和沈影,他这个人在商场上驰骋四十多年,能力有,手腕有,每个决策也紧跟着时代的浪潮,看似十分开明有眼界,其实骨子里封建至死,他觉得他名下的所有应该由一个男孩来继承,所以,不管自己女儿的能力有多强,野心有多大,也只能得点皮毛。”
“沈时节的母亲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和他父亲秘密交往了几年,生了沈时节才有了沈太太的名分,沈时节还没出生就被一部分人期待,被另一部分人诅咒。”
“陶陶,你可能觉得这很荒唐,这也的确是沈时节不敢和你说的原因之一,他也觉得这种家庭背景很难堪,羞于说出口,所以,你会发觉其实沈时节比我大不了两岁,但比我却高了一个辈分……沈时节出生时,他父亲已经快六十了。”
叶陶没什么大的波动,一方面确实已经从各方面了解了一些,另一方面,也觉得什么复杂的背景按在沈时节身上都不违和。
沈仲行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继续说,“沈时节的父亲对他很重视,给予了很多希望,当然,他也很优秀,一路名校,可那样的家庭下,他越优秀就越容易成为别人的阻碍……都说权利是男人的春.药,这句话对部分女人也适用,尤其是沈疏,她比沈时节年长近二十岁,在沈时节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已经利用自己长女的身份接手了一些事务,这么多年,培养了自己的力量,拓展业务,渐渐地架空了沈时节的父亲,可实权是实权,股份是股份,她千方百计地哄骗,用实绩去证明,她父亲也没松口,他的意思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他的所有必须由沈时节这个长子嫡孙来继承……”
“他是个很迂腐的老头,现在人已经老糊涂了,还记挂着什么时候让沈时节回来。你知道的,沈时节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沈疏容不下沈时节,就以他母亲的安危逼他离开集团的核心圈,来桐大教书也是他大姐的安排,只要沈时节肯安安分分待在这里,一辈子不涉足商圈,他们这个小家就会相安无事。”
叶陶忽然明白了,沈时节离开桐洲,除了远离自己的舒适圈外,更是将他自己暴露在危险中。
做这些,比她想象的更要有魄力。
“所以,是我害了他,对吗?”
沈仲行很快否定了叶陶的这种想法,“我觉得与其说是你害了他,还不如说是你给了他与沈疏对抗的勇气。我猜沈时节一定没有告诉过你,他还有一个弟弟,不过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一样的,死于车祸,所有证据都说明这就是一场意外,可沈家的人,包括旁系的我们都不这样认为,太过巧合了,但没有证据,你以为沈时节不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