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县令不由诧异道:“怎么可能?他难不成比庆恒还要强?”
黑山皱眉:“本座进不去皇宫。”
程晋是知道离庸进不去皇宫的,但他没想到黑山这样的妖王也不成。
“天道束缚,不过也不是不能强行破宫门。”
这都是什么?程晋赶紧阻止:“可别,没必要这么刚,若是这姓齐的太医不能使妖邪手段,那他应该不会成功。”
黑山忍不住道:“你就这般信任傅承疏?”
“也不能这么讲,但这世上能跟师兄拼脑子的人,本就不多。”程晋说完,到底还是没忍住打听,“皇城的气运,现在如何了?”
汤溪的夜晚已经和暖了不少,相较于依旧冷然的京城,黑山不得不承认自己更喜欢这个静谧的小县城,遂道:“姓傅的不让你管这些事。”
“你碰上我师兄了?”
黑山不置可否。
程晋就不再刨根问底了,因为他大概也猜到了几分,师兄提都不让提,很显然老皇帝真的快不行了。
现在是一月中旬,如果老皇帝撑不到三月份的话,那么这一届的举子,就会是新帝手底下第一批完全属于新朝的官员,如果再开恩科,又或者说夺嫡肃清大换血,那这一届举子,完全称得上“天选之子”了。
宁采臣不愧是男主角,虽然没有了女主角,但事业线依旧健在。
程县令发散思维跑得远,黑山却忽然发问:“如果人间换了皇帝,你要回京吗?”
“明面上肯定不回,我就一小县令,三年期未满,怎么可能调职回京城。”而且除了管鸡毛蒜皮的小事,程晋对汤溪还是挺喜欢的,“不过就算三年期满,我也不大可能回去当京官。”
黑山不懂这里面的曲曲绕绕,但程亦安的才干他是不怀疑的:“为什么?”
“因为我和师兄都未成亲啊。”这就是统治者疑心的老毛病了,“不管是谁上位,估计都不敢任凭我和师兄两人同时在京,虽然这么说有些自负,但我师门确实挺厉害的。”
“不是自负。”黑山道。
“也是。”程晋笑得开心,干脆说了个明白,“我嘛没什么亲人,也不想成亲,自然不受姻亲束缚,而师兄呢,他家里太乱,早断了感情,因为一些原因,也迟迟没有婚配,统治者更喜欢用有软肋的官员。”
黑山直言道:“凡间的规矩,无聊。”
“所以不用担心,本官还能当蛮长时间的汤溪县令。”程晋说完,又补了一句,“而且这不是针对我们师门,你看人间世家,多子多孙,但一代都只能出一个翘楚。这不是教育资源倾斜一人的关系,而是他们知道,一代只能由一人当门立户。”
从前程晋也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他现代人思维,尊卑有序都学不明白,更何况是这些了,还是后来老师一点点告诉他的。
“所以你甘心吗?”黑山的眼神有些叹息,“程亦安,你并不比傅承疏差。”
程晋楞了蛮久,说话语调都变得怪异了起来:“师爷,你知道吗?这还是我头一次听到这种话。”
“说实话,还蛮开心的。”被人夸嘛,程晋当然开心,“但我来汤溪,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讲道理,当京官凌晨三点钟就要起床,五点就要上朝,他是疯了才会回京。
第137章 变天 真不会骂人。
上元佳节, 天公作美,不仅是个好天,连温度都和暖了不少。
程晋脱下了厚重的夹袄, 换了身飘逸的月白长衫, 至于县令官袍, 他一向是能不穿就不穿的,毕竟这绿色真的不咋好看。
忙活了一上午,当基层官员就这点不好, 想办成点事, 就得亲力亲为, 程县令惯会抓壮丁, 今天这元宵美食节,衙门里甭管是人是妖, 就连不弃都没放过, 如果不是怕鬼吓到人,他绝对会把祝丰年和聂小倩都带上。
作为衙门“好吃懒做”的代表, 被迫当了一上午小跑堂的猫猫对此很有怨言:“好累哦,凭什么我不能去收钱!”
“好想去看热闹啊,我也想猜灯谜。”
“那边在耍什么, 感觉好好玩的样子……诶,茜娘你看,那就是我跟你说的鸭毛男!”猫猫兴奋地指向不远处的巷子道。
今天佳节,绣坊放了假, 茜娘生怕自己跟小姐妹上街又要花钱大手大脚,故而揣着五两银子到汤溪先还上一半,左右身上没钱,她就留下帮帮小忙, 顺便跟潘小猫八点小八卦。
茜娘一听,便扭头去看,只见一裹着麻布的矮小男人藏在巷子的阴影处,而在巷子口,有个老人正在摆摊卖编篮。
“喏,那个卖编篮的就是被偷东西的老人,看麻六这模样,看来鸭毛还没褪啊,活该!”猫猫开始地抚掌跳起来。
妖最喜欢听恶有恶报的故事,茜娘当然也不例外,闻言也弯起了眉眼:“这不是为难老人家嘛,骂他这等小人,不得费力气啊。”
“没错没错,你看他那遮遮掩掩的样子,啧啧啧!”
两人站在摊子边对鸭毛男品头论足,只剩阿从一个兢兢业业守着摊子,最后老实的从老板终于没忍住,吼了一声:“潘牢头,你再不过来,我就告诉少爷你偷懒!”
吓得猫猫一个趔趄,差点表演平地摔。
“来了来了!这就来!”
美食节嘛,当然不做费时费力的吃食,庙会有做元宝馄饨面的,也有做蟹壳黄桂花糕甜酒酿冰糖葫芦糖壳花生的,阿从为了不跟人撞款,当然也为了应景,做的是不同于南方汤圆的元宵,馅料是他自己炒制,早两天就做好的。
有甜就得有咸,煮元宵不费事,所以顺便支了个锅卖炸串。
做炸串极简单,只要一锅油,一碟鲜香浓郁的酱料就够了,这会儿油价高,油料作物的出油率都低,故而除非是大户人家,不然没哪户人家敢这么祸祸油。阿从是卡着成本算的价格,也为了给未来的小地方酒楼打响名号,故而价格定得相当亲民。
不管是素的还是荤的,配上这酱料,那可真是绝了,没看隔壁街的小孩都馋哭了,几文钱就能尝个鲜,排队的人堪称络绎不绝。
就连宋公子夫妇,都对这炸串称赞不已。
“没想到这乡野之地,居然还有这等美味。”
宋公子忙悄声道:“夫人慎言,汤溪从前不论如何,这程大人是个做大事的,以后啊,不抵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夫君你说得对,哦对了,静雪去哪了?”
“他去城隍庙了,估计是求愿去了。”
陆静雪确实是在城隍庙,但他不是来求愿的,而是被程县令抓了壮丁。一般像是这种日子,他是不会去找姐姐姐夫凑热闹的,往常他会和狐朋狗友出去耍,但今年他在汤溪,也不认识其他什么人,闲着也是闲着,就在城隍庙门口的义摊上替人免费写信写字。
就这,他居然还被不会写字的百姓嫌弃字难看?陆静雪距离钻进土缝里只差0.01毫米,他竟然还比不上不弃这个半大孩子?!
“这哪里难看?”
想要写信给远房侄女的大婶指着不远处挥毫泼墨的陶醉道:“你看人年轻后生,一看架势就好看。”
不弃这时候抻头看了一眼,见大婶在看陶夫子,便同陆静雪小声道:“你这个见信如晤的晤字写错了,是‘日’字边,不是‘口’。”赶紧加上去啊,不然砸陶夫子的招牌!
陆静雪一看,好嘛,真的写错了,这下那差的0.01毫米也没了。
大婶看够了,转过头来见他愣住,还好心提醒道:“怎么不写了?”
陆静雪立刻团吧团吧消灭“罪证”,又令用了一张信纸道:“墨水滴上去了,小生重写。”
陆静雪生得好,大婶也不计较,乐呵呵地再转头看陶醉。
不弃在旁冷声道:“你真浪费。”
“我家有钱,想怎样!”陆静雪不客气地回怼。
有钱了不起啊,不弃愤愤地磨墨,他早晚会把这人踢出书斋。愤愤地冲人哼了两声,不弃倒了杯茶送去给陶夫子。
陶醉这会儿确实有些渴,便笑着接过,还不忘记摸摸不弃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