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站在,光影之间(34)

她只有舍弃掉那一块肉,不让其它侵蚀自己。

及时止损,至少在日后回想,不会只余一片疮痍。

那些美好,就存于心底,才不会让她,满身戾气。

那些丑陋,也止于岁月,不再提及。

她曾经那么相信爱情。

她今后也会继续相信爱情。

婚礼

那一天,是她最幸福的日子。

她穿着火红的嫁衣,嫁给了心爱之人。

他扶着她下了轿,掌心温暖,她常年冰冷的手心,因为有他的手,竟觉得暖到了骨子里。

她克制不住地,曲起手指,挠了他一下。

感受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拍打了一下,瞬间老实了。

喜帕之下,她的眼眶有些发热。

她终于嫁给了他,历经劫难,修成正果。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她体弱,总是受人欺负,是他一直护着她。

这一护,就是十三年。

他从青涩少年,到如今翩翩公子。

她亦亭亭玉立。

她此生最大的愿望,于今日实现了,今生应了无遗憾。

被搀入喜房,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等他。

可她知道,她大抵是等不到他揭开喜帕的那一刻了。

她于昨日身死,如今这般,只不过因着体内残余的精气,苟延残喘而已。

终究人妖殊途,小时候在他羽翼下才能平安长大的小猫,因他一段善念,结成此段缘分。

认识他以后,想成为人的感觉那么强烈。

她求了一位千年老妖,才获得如此速成的法子。

只可惜,仅仅幻化人形一年,便已有油尽灯枯之相。

可她耗尽精元,如何不想撑到婚礼最后。

只可惜,终究是妄求了。

她感受到身体开始变冷,比之前被人遗弃在雪地里的感觉更甚。

那时候一双手将她抱了起来,温暖得让她心生眷恋。

她活了十几年,于猫而言,已是长寿。

更何况,她还做了一年的人,将梦里的种种,一一变成现实。

她的爱是自私的,她知道。

可来这世上一遭,抓住了那么暖的阳光,在弥留之际,还是想顺从心中的那点私欲。

直到不能抓住为止。

冷意使她蜷成一团,她在幸福与遗憾中,失去知觉。

身上的暖意渐渐回归,她睁开眼,不知今夕何夕。

门口有响声传来,男子带着醉意,走了进来。

她看了过去,正好将男子血色瞬间褪尽的神情收入眼中。

他凝视着她良久,久到她莫名其妙。只是脑海中纷杂的记忆太多,她一时不能开口。

她看着他牵强地笑着,走近,故作轻松地说她调皮,怎能先摘了喜帕。又倒上酒,说与她喝交杯酒。

混乱的记忆告诉她,他们于今日成亲。

她顺从地喝了酒,刚把酒杯放下,便听见他说,“至此,所有的礼,便成了。”

说完,他轻声嘱咐人进来伺候,然后出了门。

后来,虽外人都说他们琴瑟和鸣。但只有她知道,他们并未成为真正的夫妻。

他甚至还说,若有朝一日,她想走了,他会安排好一切,给她自由。

府中下人常谈起他们以往的事,美好而又浪漫。

只是,终究难以在心中泛起波澜。

贴身丫鬟说她成亲后稳重许多,果真是做了他人妇,与以往不同了。

时日越长,她便慢慢地从混乱思绪里理出一点头绪。

这一年多,住在这具身体里面的,不是她。

那个人占据了她的身体,也为自己求来一份好姻缘。

他是她少年时分便爱慕之人,本以为二人天壤之别,却没想到,她会成为他的夫人。

只是,那人爱的,大抵是原来住在这具身体的人吧。

记忆理清后,她曾数次见他,挽留他,也明白,他应当是知道了如今这具身体里住着的,并非他心上之人。

她求之又求的缘分,终究只是妄求。

她想起一年前病重,临终之际,她的姥姥说可以为她另选一处栖身,只是种种后果,难以预料。

她不想死,便央求姥姥进行了这场法事。

姥姥为她新造了一副躯体,骗一吞了神药的猫妖住了进去,以精气颐养身躯。

一年后,猫去人留。

她当时对一只畜生之命并不在意,便同意了。

如今种种,便是报应吧。

红妆

花轿行至一半,有人在前方堵住了路。

喜乐一下子停了,只有嗒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她一把把盖头揭掉,掀开轿帘,眯着眼,看着走近的那个人,目露不屑

那人将马侧停在她的轿前,对着她,伸出来了手。

她不理会,对着前面喊道,“喜乐怎么停了,都给本公主吹奏起来。”

大街上又弥漫着一股喜意,她勾唇,看着他,然后,将手放入了他的手心。

他一把将她的手抓住,用巧劲拉上了马背。

调转马头,一路狂奔,他们在街道上留下了火红的残影。

他带她来到一处山坡,正值夕阳西下,美不胜收。

她就着嫁衣,在夕阳下为他唱了一曲《牡丹亭》,恰如当年她乔装去戏园,而他一掷千金,与她共和一曲。

他于她新婚之际带走她,说只为带她看这一抹残阳如血。

她于新婚之日跟着他,将一切置之脑后,只为赴这一场盛会。

曲罢,他们席地而坐,在烈烈风中,将壶中之酒,灌入喉咙。

他总是肆意,好在她也足够洒脱,方才能由着他胡来。

入夜后,烟火点亮了整个天空。

她有些累了,觉得头上的金冠极重。

他似有所觉,伸手过来,小心地为她取下了这些束缚。

她看着那张清隽的脸,忍不住,偷亲了一下。

他难得地愣住,随即笑笑不说话,不像以往那般责怪她胡闹。

她说不喜欢要嫁的那人,他便毫不顾忌地抢了亲,称得上有情有义。

靠在他的肩上,她睡意来袭,便这样睡了过去。那远处的烟火盛宴,也惊扰不了她的好梦。

此后,天地广阔,她得偿所愿,与他策马扬鞭,把酒言欢。

皇宫中,那位皇帝陛下摔碎了手中第六盏茶。

一夜好梦。

自那日话别后,他便淡出了她的生命。

京中闻名的蛮横公主,也许多年未闹出什么乱子。

那日在山顶,他敬她一杯酒,从此天涯路远。

她同样回敬他,她是大锦朝最尊贵的公主,留不住的,无论是东西,还是人,她都会弃如敝履。

他舍弃了她,她便也弃了这一段缘分。

只是没了王相的京都,终究少了许多趣味。

她一个人,也不想去翻出什么浪花出来。

到了年纪,她便想招驸马了。

说做就做,第二日她就设了场子,将绣球投掷到一位书生手中。

那书生喜不胜收,自以为至此一步登天。

她看了了无趣味,便令人将那绣球拿了回来,重新抛了一回。

这次接住的是新科状元,他纯属路过,却被她逮个正着。

看着他神色错愕,她一时兴致大起,当即拍板,就是这位了。

皇弟听说她去抛绣球招驸马,气个仰倒。好在结果不错,他气愤之余,倒也高兴地赐了婚,皆大欢喜。

新科状元家中并无妾侍,这点甚和她意。

她昭和公主,乃天之骄子,要嫁的人,自当也是人中龙凤。

后来她听说,新科状元对她一见倾心,算得上是郎情妾意。

是谁传出去的,不言而喻。

她倒是不在意,既然决定成亲,她会让这位状元郎享受驸马的尊荣,这点小小的心思,便随了其意。

她平生最喜红衣,京都之中常有传闻,那着烈烈红衣在街上策马奔行的,除了昭和公主,不作他想。

虽是第一次成亲,她却毫不羞怯,令造衣局将那嫁衣一改再改,到最后倒也看得过去。

那金冠,虽样式简单,亦花费了不少心血。

她未嫁这世上最想嫁之人,便要着她最想要的装束。

婚礼当日,十里红妆,满城红色,喜气洋洋。

她于半路上,恍惚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马蹄之声。

如梦如幻,难辨真假。

不要回头

她没想到他们会再见,彼时海誓山盟,如今再无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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