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血泊中笑得很是开心。
贫困的家庭,教育的缺失,父母没有在身旁……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早就选好的,最好的护盾。
再加上,他只是个孩子。
谁会真同一个孩子去计较。
他掉几滴悔恨的眼泪,已是登峰造极的表演。
成年之后,那些罪恶已被尘封,他抑制着心中的恶念,结婚,生子,过着普通人一般的生活。
也有在成年后难以抑制心中恶意的,继续犯罪,从而失去成为恶灵的资格。
但大多数会如同他一般,以改过自新的面目,开始,若无其事地生活。
然后哺育着,另一个恶灵。
……
百年之后,他慢悠悠地跟着冥界使者走,他知道自己进不去地府,他知道地府奈何不了他,他知道自己会回到本该去的地方。
所以当他穿过冥界大门之时,满脸震惊。
后面的使者却不管他复杂的心理,一脚把他踢了进去。
身后传来使者嗤笑的声音。
“当真还以为是以前,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
“哎呀,这种鬼智商能有多高,又蠢又坏的。”
“这下,有得他们受的了。”
“那是。”
他惊恐地打量着地府种种,未行半路,便腿软跪倒在地。
丑陋的脸上,第一次落下真情实意的泪水。
催新芽
光
那日狂风大作,我路过你的世界,唤了你一声。
可是,你并未听见。
……
刘辰第一次见到张玥,是在医学院的迎新晚会。那时候,她作为新生代表发言。
她发言时,提到了以往看到过一位医生在路边救人,深受触动,所以在几乎周围所有人的不理解下,填报了这个专业,因为她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她的稿件明显不同以往的千篇一律,其中种种观点,与他不谋而合。这个小师妹,给他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他没想到晚会结束后她会来要他的联系方式,搞得回去以后,被宿舍里的兄弟挤眉弄眼了许久。
后来不到一个月,整个大三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小师妹在追求他了。
刘辰其实并未太过在意这件事,觉得她可能就是小女孩的心思,不久就没了。否则,怎么会在初次见面后,就开始穷追不舍呢。
所以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无奈地拒绝了她的各种邀约。
一见钟情什么的,他只当是玩笑话。
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动心的呢?
他仔细想了想,大概是在学期末的时候,他从图书馆出来,准备去食堂。
而她,正迎着他走来。
她当时没有注意到他,只一昧皱着眉头,一脸不快地与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走近后,她看见了他,突然眉头舒展,笑了起来。
那双眼睛弯弯的,像什么呢?
对了,是月牙。
晚上在阳台上晾衣服时,无意间看见天边挂着弯弯的月牙,恍然大悟。
“完了,心被偷了。”
他躺在床上哀嚎出声。
“是不是供氧不足,呼吸困难……”
正在准备期末考的室友在下面念叨。
“我们学校的氧气瓶能借回宿舍吗?”
他翻身,认真地询问。
室友顶着鸡窝头与黑眼圈回他,“不知道,如果能借的话记得给我拿一个,我感觉,我快废了。”
“你确实是废了。”
他回答完毕,继续在床上翻滚。
很久之后,他们聊起初见,他又想起了当初的疑惑,问了出来。
熟悉的四个字出现在屏幕上,他满是无奈。
但片刻之后,又有一行字。
他仔细地凝视着那行字,随即释然。
影
张玥看着聊天界面上的问题,思绪回到了那年夏天。
她们学校补课,但由于天气太过炎热,所以提前放假了。
她拖着箱子等公交,热出了一身的汗。
旁边突然传出了一声惊呼,她看过去,发现有一位老人家晕倒在地,周围的人慢慢聚了过去。
有人打120,有人焦急地跺脚,让这暑气,更蒸腾了一分。
就在这时,有两个男生跑了过来,个子高的那个翻看了一下晕倒那人的眼睛,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中暑吗?”另一个男生问。
“不是,”高个子男孩迅速回答,然后说,“你去取一下周围的除颤。”
不等回答,他开始跪着做心肺复苏。
另一个男生拿出手机,疏通人群,然后迅速往一个方向跑去。
她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们。
仿佛时间一下子慢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救护车来了,他们俩也跟着上了车。
上车前,她听见另一个男生叫他“林辰”。
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张玥鬼使神差地开口叫了一句,“林辰。”
他没有听见。
她看着救护车上的名字,招了一辆车,一路跟去。
等她到时,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
“玥玥,你怎么来了。”母亲远远走过来,唤她。
“我刚才看见有人晕倒了,送到你们这里来,想知道怎么样了?”她跟着母亲,边走边谈。
等她准备出门回家时,恰好撞上那两个男孩子出门。
她没有向前,只是在医院人来人往中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变得好闻起来。她于此时此刻,明白了救死扶伤的含义。
那小时候的梦想,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晚上,母亲回来,告诉她白天那个人抢救过来了,多亏那两个A大的男孩子。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妈妈,你说,我以后也当医生怎么样?”
母亲换鞋的手停了下来,“怎么会突然有这个念头,你以前不是说不做医生吗?”
“妈妈希望我做吗?”她以前确实因为母亲经常很晚回家的缘故,说过这样的话。
母亲把鞋放在鞋架上,看着她,摇摇头,“我不希望你也做医生,太辛苦了。但,你要是决定了,妈妈也会支持你的。”
“我,决定了。”
一年时间匆匆而过,她终于考上了他的学校,站在台上,一眼就认出了他。
林辰。
她眼中带着泪,却笑了起来,把编辑好的信息,发了出去。
那日狂风大作,我路过你的世界,唤了你一声,你没有听见。
但我知道,那风,已催出了新芽。
花开
光
她将手中的孟婆汤倒掉,转身回了凡世。
这是第几次,她已记不太清了。但与那人想处的点滴,却如烙印一般,尤为清晰。
他只是她一世情劫,她却看不透,勘不破。
初遇时他递上一方锦帕,历经几世,已褪去了颜色。她贴身收藏,却无法阻止它慢慢淡去。
而那人,已历三世。
她饮下手中的酒,偏头去看他。
他与他的娘子正逛着街,偶尔对视一眼,郎情妾意。
她倚在酒楼的栏杆上,来往的人群匆匆而过,有些人,也许前世也曾擦肩而过。
今生,对面不相识。
她以前以为时间是一成不变的,可谁知,瞬息万变。
她来到孟婆庄,再次向孟婆讨了一碗汤。
其实她不太需要这碗汤了。
再深刻的烙印,随着时光荏苒,亦被磨平。
她曾经不觉,以为那方锦帕鲜艳如初。
却原来,只是她日日观看,瞧不出差别。
孟婆汤的味道极不好闻,她想了想,将其倒入酒壶中,与美酒相融,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再次回到酒楼,她将锦帕举起来,迎着那风,遮住耀眼的骄阳。
饮一口酒,掉一滴泪,忘一段情。
那方锦帕脱离桎梏,随风飘到很远很远。
她的视线,也随之飘远。
她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否则,怎么会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醉了也好,醉了,忘了,就不会伤心了。
那一世的情劫太过辛苦,竟让她,整整流连了几百年。
手渐渐没有了力气,手中的酒壶也拿不住了,往楼下坠去。
她一急,连忙去追。
却不知在旁人眼中,如同坠楼。
有一个人接住了她,她转头,觉着有些眼熟。
她的手抚上了他的脸,片刻后,施法离开。
她果真是醉了。
影
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她,在那个酒楼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