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她还拿着手机拍了半天,又是加滤镜又是修图。
曲思远眼尖,发现她发的时候分了不同组别,立刻就有些警惕:“马艳艳,你老毛病又犯了?”
“怎么可能,我天天来给你打白工,哪来的机会认识这么多男人?我这是给你捧场好伐!”马艳艳一脸正气。
曲思远又瞄了瞄那三棵花,虽然狐疑,却也实在不能当她交了三个男友的证据。
有了马艳艳这种养过一池塘鱼的爱情高手带头,种植活动意外地受欢迎,全村三分之一玫瑰都有了买主。
一时间,玫瑰村到处都是各种小牌子,“小涛与小敏之证”、“等待爱的孟少女”、“孙蜜桃的爱情花”、“王筱筱等你来撩”……
曲毅看得眼红,结结巴巴地道:“咱、咱们还有近千、千棵桔树……”
“也是呀。”曲思远转头就去摇马艳艳的肩膀,“桔子的花语是什么?快想一个和爱情相关的!”
“桔子和爱情有个屁关系,柑橘开花,象征大吉大利!”马艳艳没好气道。
“那桔子呢,酸酸甜甜的,不也挺有爱情的感觉?”曲思远仍不放弃。
“所以说最讨厌你们这帮做生意的,一身铜臭味!”,马艳艳翻了个白眼,“那你就打你的酸酸甜甜暗恋主题,别什么花语了,就说爱情树!暗恋成真,心想事成爱情树!”
这爱情树毕竟是要结果子的,定价就不能像玫瑰那么低廉了。
曲毅粗略估算了单棵桔树的产量和维护成本,分档次定价,最低的500块一年,最高的3000块一年。
一看那价格,马艳艳就直摇头:“你这价格也太贵了,真当人谈恋爱就脑子进水啊!”
曲思远于是出主意:“那这样,就在树上挂个名儿,200块钱就行。要树上那些爱情结晶的,提前一个月确定,按产量付费。给钱多爱情结晶就多,不给钱,他们那爱情结晶咱们就摆摊自己卖了。”
“噗——”马艳艳把一口茶都给喷了。
大致方案定了,曲思远便让曲毅给大股东李浩然发一份。
曲毅犹豫:“我发?”
曲思远点头。
她一不是老板,二不恋人,发这种“爱情”主题策划案,还是不大合适。
李浩然回复得挺快的,内容却少,简简单单一个“好”字。
此后,便又没了音讯。
马艳艳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中午刚过,宣传展板、爱情树挂牌、档案册就都送来了。
还分了俩主题,一个粉粉嫩嫩,一个灰黑酷帅。
美其名曰,充分考虑暗恋者们的心情。
可能“种植爱情”已经把小情侣们的热情都消耗完了,也可能桔子树听起来实在没什么吸引力。
牌子立了几天,也没人光顾。
为了给果树们造造势,她和曲毅免费给基地的工作人员们一人分配了一棵挂名爱情树。
拍了一堆小视频,到处发着宣传。
马艳艳硬抢了块牌子,躲一边写了一堆字,也挂了上去。
她挂完又踮着脚拍了半天照片,曲毅好奇多看了眼,发现她个照片居然还设分组。
毕竟是姑娘家呀——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发个和男友歪腻的朋友圈,倒也知道不好意思。
第45章 春暖花乱开(二) 小曲老……
春暖花乱开(二)
清明那天, 江远路早早的就来了,说是自己身体恢复了,隔天可以排班了。
曲思远有些担心, “你腰……能行吗?”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算算也就刚到时候。
江远路本来脸色就不好, 闻言瓮声瓮气地说了句“我腰好得很”, 拎了伞包直接出去了。
那史“啧啧”两声, 感叹:“你怎么能问男人腰行不行?尤其是玩暗恋的男人——多敏感的话题,多伤自尊啊。”
曲思远讶然转头:“你怎么知道他暗恋别人?”
——江远路看起来, 并不像会把告白失败挂在嘴边的人啊!
“咱们这还有人不知道?植树节那天, 他把他那棵爱情树的爱情结晶全预定了啊。”那史靠过来,挤眉弄眼道,“一口气跟曲主任那付了5万块钱, 怕是连树根都买了。”
分到5000块分红的曲思远噎了一下,帮忙遮掩道:“也可能是美好愿望……”
“拉倒吧, ”那史笃定道:“桔子树的爱情树语是什么,是暗恋成真!”
参与瞎编了“爱情树语”的曲思远:“……”
许是因为清明节在,大家都有了假期, 隔天来体验试飞的客人意外不少。
那史便也没回原来的基地, 和江远路一道排了班。
曲思远忧心忡忡地瞅着江远路的腰看了半天, 又悄悄让那史多喊了位双飞员过来。
“免得你们太累。”
“行了,我有自知之明,咱这是沾了江帅哥的光, ”那史一脸我特别懂你们女孩的表情, “美强惨容易激发母爱,我懂。”
曲思远哭笑不得,仔细想想, 又觉得无可辩驳。
安排完这些事情,程芸也到了县城车站。
曲思远开着小面包接了人,又买了曲建设生前爱吃的水果点心,一起去了眺海公墓。
眺海公墓其实看不到海,只是因为海拔高,又靠近峒乡南侧的江海镇,便应景地取了这个名字。
曲建设当年做的第一个公益项目,就在江海中学。
彼时江海镇和峒乡镇号称全县最穷镇,每年考核排名都轮着倒数,丧葬观念更是分外落后。
别的地方都已经殡葬改革了,就这俩地方一堆老人闹着死活要做“寿坟” ,人还活着就开始圈十几平方米地造豪华墓。
曲建设不但带头在父母死后将人葬进眺海公墓,还给自己也预定了个位置,自我调侃说即便百年之后,也能在这个最高山峰上看到家乡的变化。
没想到一语成谶,当真早早地“住”进了这里。
金黄的油菜花一路从山脚开到了墓地外的梯田上,曲建设的墓,便在这片花香的包围之中。
母女俩走到了墓前,意外发现墓前已经有人来拜祭过了。
一大捧向日葵几乎遮住了墓前的照片,花朵娇嫩新鲜,显然是今天刚来过不久。
曲思远抬头四下张望,附近三三两两也有人在拜祭,却没有熟悉的面孔。
扫完墓完,曲思远去向墓地的保安打听:“您有见人带着黄色的向日葵进去拜祭吗”
保安操着口塑料普通话热情地点头:“有的有的——你们也要买吗?不过得提前一天预定,什么花都有……”
“我们不买,”曲思远无奈地打断,“您记得那人长啥样吗?”
“男的,长得俊,人还没走呢。”保安一指墓园深处,“年年都来,今花还多订了份,人生无常啊……”
年年都来?
那是本地人?
曲思远和程芸一起在园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来,无言地沉默着。
既唏嘘他人,也哀恸自己。
风吹着林梢,枯燥而不知疲倦。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曲思远有些无措地站了起来:“小江哥?”
江远路看到他们也是一愣,“你们来了?”
“你……”曲思远想起保安的话,“每年都来?”
他抿紧了嘴唇,半晌之后,点头:“我爷爷奶奶葬在这里。”
***
清明的愁思,向来只属于一部分人。
有那么些幸运的人,亲近的家人朋友们统统都还在世,清明扫墓于他不过是和未谋面的祖先跨越时空的一次“问候”仪式。
阿聪,便是这样的幸运儿。
父母们忙着整治扫墓要用的青团和各种菜肴,他便用推车推着妹妹小豆豆村前村后瞎转悠。
他虽然没报名培训班,对那些高来高去的双飞员还是很羡慕的。
偶尔看到一顶顶彩伞自山顶飘落下来,仿佛一朵朵染色的蒲公英,心里也总能生出些艳慕来。
对比起他们,只能推着儿童推车瞎转的自己显得特别的窝囊。
阿聪嚼着泡泡糖,慢腾腾地往村口走着。经过文化礼堂时,他蓦然顿住了脚步——两个背着大伞包的年轻人蹲在礼堂门前的花丛旁,正一张张翻看着牌子。
因为动作过于毛躁,还碰掉了好多花瓣茎叶。
阿聪的目光在他们背上的伞包留连了片刻,心痒难耐,主动推着孩子走上前去。
那两人浑然不觉有人靠近,翻着翻着,还拿起几张牌子交流讨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