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至不觉迟[娱乐圈]+番外(43)
出门时她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上是一个“OK”的表情。
这条街上行人不少,她今天没喝醉,看到他回复她才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作。但现在这关头掉不得链子,小题大作总比大意出错好。不想被保护的人也有无奈的时候,而迟欢知道他不会嘲笑她过度紧张。
她拨通了电话,把手机熄了屏放进口袋,跟上等着她的伍悦。
六月初的北戴河适合旅游,街上多数人看起来都是游客模样。也怪,有的人明明打扮与本地人并无差别,却一眼能看出不属于这个地方的气息。
伍悦脸上在笑,却开门见山:“不用这么防着,许先生已经警告过我了。”
迟欢忽地想起饭局次日伍悦下颌两侧的红印,当时她便觉得像是指印。但她没问这个,指甲在口袋里敲了敲手机,慢条斯理道:“哦……我以为你俩一边儿的。”
“许先生当然是跟您一边儿的。”
“你这是给许总当说客来了。”
伍悦语气不解,“什么意思?”
迟欢也想问她什么意思,直截了当跳了反,言语间丝毫不肯暴露她主子。
“没事儿,你要真是他派来的我倒寒心了,许总可是我恩师呢。”迟欢配合着演出。
谁都知道对方是假意,却还要继续说台词,人类就是这么无聊的动物。人间生尘,人生无趣,虚走这一遭,再最后贡献点儿灰。喀耳刻不嫌麻烦,斯库拉便陪她对戏。
伍悦信念感坚定,轻飘飘地笑,“那是您不对了,他对您有恩您还怀疑他。”
“说感激我恩情的人不照样捅我刀子么。”
“真的啊?这人真该下地狱。”伍悦淡然一句,又转头微笑,“不过……您猜如果有人知道了谁是逼死他们偶像的人,这人会不会比下地狱还惨?”
迟欢的手在口袋里攥紧。
当年梁若玲看到那封所谓的遗书之后来找她,“那些人把责任推到你身上就是想找个出口好让自己无辜,他是被流言杀死的,所有人都有罪。”
可是她清楚,事发之后便上交了手机的姜宇,如果真的做出了那样的决定,那必然是因为来自最亲近人的诅咒。罪是她的,她合该堕入愤怒者的黑暗沼泽,永世沉沦。
“谁死了?”这幕还没结束,暗灯前她不能出戏。
“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应该还是有很多人想知道狼嫂是谁吧?”
“什么嫂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哈迪斯十狱,最底层是留给背叛恩人的人。”
“有的人早就不怕下地狱了,怕只怕地狱空荡太孤单,人总是需要伴儿的。”伍悦笑容灿烂得就像正在与她聊夏天要去哪儿旅行,“您说呢?”
“冥河渡船等着,可惜去的不是一方向,没法儿陪你了。”
迟欢快步甩下伍悦,初夏夜人声鼎沸万火灯明的街,她只觉得冷。
恐怖电影中漂亮小女孩儿的恶意永远比模样可怖的恶魔来得让人心惊,美丽的事物在内里扭曲,谁也不设防,冷不丁化为绳索套上你的脖子,垂死之际也不明白绞架是何时设下的。恶魔的招数总归就那些,小女孩儿却无法预测也无法理解。
迟欢隐约听见有很近又很微弱的声音幻觉一般传来,然后手机在口袋里开始震,她这才想起刚才还接通着电话。
“喂。”
“你还好吗?”
这焦急的声音突然让她有种安全感,似乎隔着千里还有个人注视着她。
“我们已经分开了。”
电话那头松了口气,声音又沉了下来,“别听她的,你不会下地狱。”
迟欢心里一咯噔,她差点忘了刚才的话他都听着。姜承焕也是他的偶像,他不怪她吗?
“谁该下地狱是天定的,你说了又不算。”
嘉昱轻松地笑起来,“天要是这么判了,下地狱我也陪你。”
眼前的街道突然朦胧起来,灯火灼人似的,刺痛了迟欢的眼睛。
她不怕审判的号角,怕只怕她的爱人不在那儿,地狱空荡太孤单。人的劣根性可笑,好像有人共沉沦,自己的痛苦就能减几分一样。被神灵眷顾的人如果真为她下了地狱,她的罪孽是不是更深重?
可是这一句比先前的“我爱你”来得还要沉,像万丈海水汹涌地将她裹起,连一丝出路也不肯留。
“你是不是又哭了?”他说。
“你……”她一开口便知道自己暴露了鼻音,只好强撑,“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
“感觉到你在哭,不过听起来你好像在笑。”他又没揭穿,“看来这次感觉错了。”
“是啊,听了那么土的话谁不会笑。”
电话那头传来很轻的笑声,然后安静下来。
他太久没说话,迟欢以为信号断了,喂了一声。
他的声音与她同时响起,“我想你。”
迟欢慌得掐了线。她以为她早已经心如止水,哪知山间野草固执得在水洼里扎了根,风吹草动,晃得涟漪总也停不下来。
初见那天是她迟到,可在他们之间,却是他来迟了。
☆、第 34 章
前段时间分组拍摄赶回了些进度,如果接下来一切顺利,大概只会比原本晚一周左右拍完。
雅安是倒数第二个外景地,那场奢侈的旅行是他们都想保留的段落,只是改动了许多。向城与苏焰不需避人耳目,不需等待十年,故事里的他们在那里约定了终生。
迟欢本想找到当年那座在叠溪的马场,但冯昭去联系过,马场在前年冬天就已经拆了。
迟欢想起嘉昱说梅朵嫁人的事,算算年纪应该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她有点想问他,踟蹰半天觉得还是少再找他的好。
六月初正是山花开遍的季节,没有黄澄澄一片向日葵,但杜鹃开得茂盛。清早起来时天气好,太阳从云海里钻出来,照得雪山那头都泛着霞光。
几个藏民演员是在当地找的,都会说汉语。四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远远瞅着摄像机,兴奋地用藏语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嘉昱听得笑起来,蹲到他们面前挨个指着工作人员,好像在跟他们解释。孩子们听着他说话,发出一阵的“噢”,没一会儿又与他跑到屋子后面去了。
迟欢扬着眉瞟了半天,满脑子问号。西南这些语言应该多少还是有差别,她是听不出来,但嘉昱这也太自然了。
她正想着,屋后传来一阵马鸣,三匹马冲了出来,跟着走出来的两个小男孩儿在地上扔了只帽子。那小女孩儿在最前面,目光如炬地纵马扬鞭,冲到围栏前一拎缰绳,回转过来又极速朝这边奔。嘉昱在最后的马上笑,并不挥鞭子,看那女孩儿勾起毡帽,拉了缰绳跃下马来对她喊了句什么,女孩儿立刻得意洋洋。
黎襄的嘴张成O型,拍了拍迟欢,“嘉昱好帅啊。”
“这么大个人了跟俩小孩儿赛马。”迟欢收回目光,补了句,“还输了。”
“他那明显是让着人小姑娘好吧。”
迟欢笑笑,他那样子确实明显是在让,可她若是那小姑娘,宁愿输得坦坦荡荡。小时候她跟爸爸去俱乐部骑马,教练根本不让她自己跑,拽着缰绳带她走一圈就算完事儿,敷衍得很。这些山里孩子玩得倒是尽兴,这么小的姑娘竟也跑得这么好。
黎襄奔过去叫:“嘉昱,教我骑马。”
“好啊,学费呢?”
“我靠你有没有心?你赚得比我多好吧?”
嘉昱大笑,牵着马拉过黎襄,“你自己能上去我就教你。”
迟欢抱手看着,黎襄这平时动也懒得动的人,手也不知该抓哪儿,一攀马脖子,那马甩了甩头,吓得她赶紧又下来了。
“不学了不学了我惜命。”黎襄摆着手回来,往桌上一趴,“姐……我老了。”
迟欢白她一眼,“你再跟我逼逼这话,姐这年纪都能上马。”
伍悦在棚后捧着杯子笑,“导儿,这几天拍完了我俩赛一局?”
黎襄直起身子,“你也会啊?”
“不太会,大学的时候朋友带我去俱乐部玩过几回。”伍悦坐下,目光一挑,转向迟欢,“怎么样导儿?咱也不跟他们似的跑,瞎玩玩儿。”
迟欢心里盘着,不知道伍悦又打什么主意,但黎襄拍着手,“好哎好哎,之前我跟欢姐去Napa的时候看她骑过马,老帅了。”
“那就定咯。”伍悦的笑容丝毫看不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