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至不觉迟[娱乐圈]+番外(37)
也就是两个多月前,这日子才刚到头。
她记得那天他并没有很高兴,只是说了句,终于不用再玩儿命了。
的确是玩儿命,伤病能撑则撑,马不停蹄连轴转,样样都做到最好。他说要对得起养着他的那些人,唯独亏欠了她。
那时候她觉得,他明明对自己最狠。
原来亏欠是这个意思吗?
迟欢又续了一天的房,下楼买了两瓶酒,任自己荒废着时间窝在沙发里。她不想再看任何消息,也不想再知道任何细节,她所希冀和为之奋斗的一切已经不存在了。
她盯着地板上的光影变化,那片明亮的窗格形状越来越暗,越来越小。她从窗口望出去,遥远的太阳沉入海平线,海上一片黑暗,世界万籁俱寂。
她倦了,缩在沙发的角落再度睡去。
但这次也没能睡多久,酒店房间的电话尖锐地响起,迟欢拖着步子走到床头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梁若玲的声音。
“你手机怎么回事儿?”
“摔坏了。”迟欢有气无力。
“他跟你联系了吗?”
迟欢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
“前……”迟欢闭上眼回想,她突然发现自己对时间有点混乱了,“昨天晚上。”
梁若玲沉默了一会儿,用很低沉的声音说:“他可能出事儿了。”
迟欢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平淡地问:“怎么了?”
“他们晚上拍到一半儿,姜宇状态不好说要去休息,然后就失踪了,翻遍整条船都没找到他。”
失踪,迟欢心里竟没什么波澜,好像这个人已经与她无关。
但梁若玲说的也不具体,迟欢是在次日回去之后才知道事件细节。
这时候挂了一整天的热一变成了#姜承焕失踪#
他那两天在拍一支旅游宣传片,前一晚因为突发事件拍摄暂停,但对方并没有决定换人,第二天下午又开始继续拍摄。
据工作人员说他卡壳好几条之后表示不太舒服,独自回了客房,之后再也没出来。一个多小时后有人去找他,发现他并不在房间里。那一整晚他们找遍了邮轮的每个角落,未见姜宇的踪影。
搜救队在附近海域找到这日下午也没找到人,各种猜测在网上漫延起来。
迟欢开始疯狂给他打电话,但每一次都是同样冰冷的机械声提醒她对方已关机。据梁若玲说,事发当晚所有组合成员的手机均已上交。
这时的迟欢已经从愤怒中冷静,但她没有心思去顾及事情的真伪,如今最重要的不是他有没有出轨,网络舆论的发展已经超乎她的想象。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那些言论,也不知道他如何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粉丝们疯狂砸向他的花枝还像从前那样多,可是那些玫瑰花叶尽失,只剩尖刺。
他攀上巅峰之快让对手嫉妒,谁都要向舆论借支箭,而他是稻草扎成的船。
路人不在乎他是谁,他们是清醒的、正义的,道德败坏的戏子活该戴上枷锁,接受审判的石块。
流言传播的速度就像病毒,真假并不重要,顶流姜承焕不过是一个娱乐的符号,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辱骂是种正确。
可是在所有那些恶毒的、奚落的、仇恨的言语背后,承受着漫天霜刀的那个人,是她的姜宇。
在他预见事情将崩塌到难以收场时打来的那个电话,大概是想从她这里求得一点安心,让他能有力量扛过这场风暴。可是她狠狠关上门,将他独自留在了风暴里。
于是在最后,是她亲手将一把冰锥刺进他心口。
他是怎么度过那24小时的?
两天后,船舱清洁工提供的一封被揉皱的信证实了多数人的猜测。那封信未写完,但那几句话已经被人们当作了遗书。
「我的爱人:这是我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万分忐忑,但我抱着幻想,你会是这世上无条件相信我的那个人。我不能怪你,因为我对你说的太少。我以为不让那些琐事打扰你对我们都好,可能是我错了。那句叫我去死是真心的吗?」
文字只到这里,图片中能看到有几个字被沾湿过,晕开了。
原博很快被删掉了,但已经有人保存,粉丝逐字比对,确认了那是他的笔迹。
那一句句“以死谢罪”变成了“罪不至死”,又开始有人质疑禾子2047言论的真实性,而她再也没发过声。
一周搜救无果,警方表示基本认定姜承焕死亡。伤心欲绝的粉丝找寻着蛛丝马迹想要推测那个叫他去死的人是谁,但这个神秘的爱人竟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迟欢并不相信这样的结论。
梁若玲把她关在家里,她只是笑。
姜宇啊,是这么一个人。他有要命的责任感,工作没完成不可能离开。他永远守信,让她等,他就一定会回来。他是妈妈唯一的依靠,他放不下的。他经历过崩溃,债务才刚刚解决,这种事压不垮他。
他一定只是去了哪里。
后来钟子峻找过她,那段录音让他想到姜宇提过的私生饭,但他没有证据,公司也禁止他私自就此事发声。
离开之前他冷漠地补了一句:“承焕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娶你,换来的是你叫他去死。”
迟欢冷静得异常,“他没死。”
他当然没死,那不能成为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 29 章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Crux从未正式宣布解散,但组合成员全部单飞,有人沉寂,也有人红过当年。
对姜承焕的讨论在那个八月末彻底消散,渐渐的不再有人关心禾子2047是谁,也不再有人关心姜承焕到底去了哪里。不断有新的偶像出现,那个曾经耀眼的名字就像从不曾存在过一样,只有少数粉丝每年还会怀念一次。
迟欢对他的怀疑只有那短短几天,她知道姜宇是什么样的人,虽然还有疑点无法解释,她也仍相信他做不出背叛她的事。
她抱着一种奇怪的心态,再不愿去看任何相关的消息,她怕自己动摇。流言蜚语一句真九句假,许多人就是为那一句真而被舆论牵得昏头转向。她不想听别人说,她要等他回来亲口告诉她,她只需要一句“我没有”。
迟欢以为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人们已经忘了他莫须有的污点,没想到“渣男”的名声仍没被放过。
可惜她无法为他澄清。她一旦发声,如果不能完全证明禾子2047说谎,便只是再给他所谓的出轨添上一笔实证。她见过舆论的可怖,生怕再次激起千层浪。
手机屏幕上闪起了嘉昱的头像,迟欢收回思绪按下接听,“怎么了?”
“觉得你可能想跟人说说话。”他语气柔软。
电话那头声音杂乱,迟欢听见叮咚声和法语的广播。
“看到新闻了?”
“嗯,怕你一个人胡思乱想。”嘉昱的声音有点闷,大概是隔在口罩里,“明天要不要再去看个电影什么的?”
冯昭说嘉昱会直接去秦皇岛与他们会合,迟欢以为他要在戛纳多留两天,看样子他真的在机场。
“你改签了?”
听筒里传来轻声的笑,“这边也没什么事,不如回去见你。”
“你又忘了……”
“你就当我替承焕哥陪陪你。”
这一句让迟欢沉默下来,她望向阳台上那幅不知是谁的轮廓,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
良久她叹了一声,“你不需要替谁,他也不需要谁来代替。”
“嗯……”嘉昱笑了笑,“那我看他们拿奖眼馋,想要导演安慰一下我失落的心情。”
这借口找得真烂,但很善意,他终归就是在担心她,却不愿揭穿她的逞强。
她想到上次看电影被跟踪的事,给了他家里的地址,挂上电话去洗澡。
这晚她要早睡,她想明早再去看看姜宇的母亲。在这世上,大概只有她们两人坚信他还在,而在那个家里,他仿佛真的从没离开过。
*
早上十点多,迟欢在门口敲了很久。
上一次冯小玲也是很长时间才听见,她隔着窗看了眼屋内,叫了句:“冯阿姨。”
隔壁的门吱呀一声,邻居探出头来打量她,“你哪位啊?”
迟欢一愣,突然不知该怎么解释她与冯小玲的关系。她和姜宇除了是不能公之于众的恋人,似乎再没有别的关联。连与他的关系都这样隐秘,他的母亲又算她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