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想回复,岑泛过来坐在她对面。
他问:“待会鸦雀的人要过来,你要一起见么?”
许穗眼睛都放光了:“当然要一起!”
*
“你们好,我叫陆洋,陆地的陆,海洋的洋。第一次正式见面,很高兴见到两位。”陆洋长着一张娃娃脸,声音听起来活力十足。
面貌清秀,跟长年躲在阴暗角落偷拍明星的狗仔形象大相径庭。
“岑泛。”
“我是许穗。”
交换完姓名,双方在正式的会客室里,坐姿不约而同选择放松的姿态。
毕竟陆洋的形象对她来说是属于无攻击力那一挂的,她自然不必正襟危坐。
而岑泛是单纯的不在乎来的人是谁,能做得了决定就行,他都无所谓。
“这次来是想献上我们的诚意。”陆洋跟变魔术似的掏出外套兜卷吧成一团的一沓照片放置桌面。
“这是两位的照片,鸦雀有自己的规矩,能放走的,绝不保留底片。”
话说到这份上,理该和睦相处。
岑泛偏不,他懒散地乜了陆洋一眼,语气刻薄道:“我凭什么要信你们这些家伙?”
陆洋脸上笑意不变,开口要说,被岑泛打断话头——
“况且,有求于人的是你们吧?别做出等价交换的样子。”
陆洋心里叫苦,岑泛太难应付了。
陆洋尴尬的嘿嘿笑:“这不是大家一起联手,互相帮助吗?”
岑泛不讲情面的点破:“你说错了,实际上,你们才是获利最大的一方。虽然我不知道整垮蒋朝林有什么用处,但是作为主动提出要帮我的……你们,目的更让人好奇。”
如果不是蒋朝林派崔平去找许穗,岑泛没准真不会答应鸦雀。
他更喜欢以上帝视角观戏。
陆洋内心叫苦不迭,攥着兜里手机的他,捏得死紧。
氛围一时沉默的可怕,许穗没出声,她的疑虑可以等会再问。
陆洋无法,使出装疯卖傻的招数,“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其实我们没出多少力,就那些受害者们愿意站出来是因为跟蒋朝林积怨已久,我们除了动动嘴和付出一些钱,其他都是您的帮忙。”
“不用给我戴高帽。”岑泛反驳:“如果不能彼此坦诚,就没有在谈下去的必要。”
陆洋心里举棋不定,这不是唯一的出路,但这条出路能避免一定的麻烦。
他不能轻易为别人做决定,所以他犹豫。
“那个……”许穗率先打破新一轮的沉默,“我想知道你们和那位影后是否?”
许穗的未尽之意,陆洋听懂了。
他否认道:“鸦雀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踏板,和那个影后是有交易,但我们爆出来的也是事实,并非伪造。”
“解决完疑虑了?”岑泛这句话是问许穗。
许穗点点头,“你们继续。”
岑泛眼神转向陆洋,后者挺立的背倏地塌下,他想擦擦额间不存在的冷汗。
这才发觉在谈话过程中,他竟不知觉的坐得像个回复黑老大话的小弟!
陆洋:靠。
兜里的手机忽然不断嗡鸣,在静谧无人说话的环境里尤其明显。
岑泛下巴轻点他衣兜所在的方向,嘲讽道:“听了那么久,不打算真人现身?”
陆洋接听来电,须臾,他把手机递给岑泛。
岑泛接过手机,放到耳边。
耳畔响起一句清冷的客套:“您好岑先生。”
半晌,岑泛看着陆洋,眉尾微挑,懒洋洋地开口询问:“敢问这位小姐,尊姓大名?”
乌龙
“你要喝什么?”
“鲜榨果汁。”
许穗乜了他一眼,抬手指着大门方向,“慢走不送。”
她和岑泛见完鸦雀的陆洋,在岑泛接那通电话后,两人一起回到许穗的公寓。
如今盯着岑泛的人太多,李文的调虎离山不会一直管用,狗仔没那么蠢,也许早就发现不对劲,静待岑泛自己现身了。
岑泛没地方去,不代表她没有。
当许穗提出自己先回家时,岑泛死皮赖脸的跟着她……好吧,她也不忍心看到岑泛在被拍到放网上,被网友喷的场景了。
所以许穗把岑泛带回家。
哪知人到家跟回自己家似的,一进家门,脱鞋,换上她买一送一的男士拖鞋。
不仅穿,还免不了质问——
“除了我,还有谁来过你家?”
许穗见识他嘴皮子利索的时候太多了,她不想浪费时间跟他争执,“网购买一送一,不要白不要。”
岑泛哦的一声,随后大爷瘫在她那脆弱,599元买的折叠懒人沙发上了。
因为是公司的公寓,一房一厅一卫的格局,许穗看了看他瘫的懒人沙发,依他的长手长脚,必定躺都躺不完。
“冰箱里应该还有矿泉水,自己拿。还有,你要不要去洗一洗?”许穗懒得伺候他。
岑泛好笑的看她一眼,“那么猴急?”
许穗瞪他:“你脑子能不能想点好的?”
岑泛跷二郎腿,侧身,手肘支撑身体重量,懒散悠闲地反问道:“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许穗再瞪:“什么都没想!”
她风风火火的打开自己房门,半晌,她出来扔给岑泛一套宽大的运动裤和黑色短袖。
许穗:“我之前买来健身的,你凑合着穿吧。”
岑泛食指轻轻挑起一件左右打量,“你健身就穿这个?”
“嫌弃?那你别穿了。”许穗要抢回他手中的衣服,岑泛猛地攥紧一头。
两人无声对峙几秒,岑泛先松开手。
“我什么都没说,净爱脑补。”岑泛看她恼羞成怒的表情,忍不住调戏她一句:“里面的怎么办?”
许穗没反应过来:“什么里面的?”
岑泛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数秒,许穗终于反应过来,脸色涨红地把抢来的衣服一股脑甩他身上。
她转回房间,重重关上门。
岑泛:“啧。”
还是那么不禁逗。
他把折叠沙发摆平,往后一躺,上下空出一大截都没理,手臂掩住双眼,眯一会儿。
许穗整理完出来便看见岑泛睡姿有些滑稽的场景。
折叠沙发摊开不大,她一个人蜷缩睡都勉强,别论一个一米八的成年男人。
许穗给岑泛找的衣服被他随手搭在肚子部位,大字型的睡姿,不过一手遮眼,一手放置腹部。
许穗到他身旁蹲下,两手架双膝,下巴顶在手背。
没吹干的发尾湿漉漉的浸透后背衣服布料,她看着安静睡着的岑泛睡颜发呆。
以前他就爱手支着头,看她犯困的趴课桌昏昏欲睡的模样。
若干年后,她却盯着惨兮兮,相当于躺地上睡觉的岑泛。
时间真是奇妙,似乎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岑泛睡着的样子,哪怕遮住眼睛,从他高挺的鼻梁一路沿下到薄唇,都是极好看的。
有人说看一个人好不好看,得看眼睛。也有人说得看鼻子。
整个五官里,鼻子和眼睛究竟哪个重要,没人说的清。
可老天就是那么偏心,什么都给了他。
所以许穗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动心,当然,动心的缘由脸占了很大一部分。
因为她当初也是因为那张脸才会……
总而言之,年少的动心可以称为春心萌动,对外界开始接触,对异性好奇。
但年长呢?
难道是荷尔蒙作祟?
那段极其阴暗,他消失后的自己的过去,许穗是丁点都不想再去回忆。
没有他自己也能熬得过,有他,也许会更好,也许不会。
其实许穗早就原谅他了。
压根没怎么怪过他,只不过想让自己找个理由,逼自己放弃。
这么多年过去,人不仅要和过去和解,还要和自己和解。
那段漫长岁月里的自己,已经没有当初年少无知,带着几分轻狂对他说“你别退学,我养你”的勇气了。
如果当时她和他能在一起,现在估计都各奔东西了。
之前的许穗想法天马行空,现在她的脚踩着实地,不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
她在网上看到一句话——交给时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许穗。”一直以为睡着的人突然出声,许穗吓了一跳。
她又吓到就地坐下。
真是令人熟悉的画面。
许穗抬手砸了砸脑袋,怎么就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