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热吻(59)
……
钟熠又点燃了一根烟,沉淀着情绪,等一根烟抽完,才又将电话拨过去。
顷刻间,那边传来了甜甜的女声,“你好?”
“你好,是阮微微么。”钟熠没什么情绪道:“我是炫星的小舅,有些事想向你了解一下。”
“好的,您想知道什么?”阮微微语气十分客气,可是语调中却带着防备。
钟熠嘴角勾起抹冷笑。
“弦星这次回来人好像有点低沉,她是不是在国外遇到了什么事?”
阮微微声音有些不稳,“没……没有啊。她在国外什么都没遇到,我们就是正常的上课学习。”
她的表现,像是恰好验证了自己的推测。
钟熠语气不紧不慢的,可是语调中却带着威压,“怎么阮小姐,你很紧张?”
“……我紧张什么?”
钟熠声音冷的像是刀剑上束束战栗的冰碴,带着滔天怒意,“因为你们心虚,宋正初玩弄她的感情,而你又介入他们之间。让她一个小姑娘,在异国他乡面对那么糟糕的状况!”
他说到最后,因为怒气声音都变了调。
他不敢想,他的阿星是怎么面对被人欺骗感情后,独自生下孩子又不敢回国的。
只要一想,他就忍不住的想杀人。
阮微微有些荒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也带着些怒意,“你说什么?”
钟熠冷笑道:“还想狡辩?”
“不是,咱们也别兜圈子了。您是看到弦星的孩子了是吧?但这和我老公和我没有关系啊。”
阮微微又气又好笑,她就没见过这么能脑补的人。
“她确实是被人欺骗感情了。当时我们住在一个宿舍,她怀孕的事谁都没告诉,就自己一个人瞒着。孕吐到昏天黑地,她也只和我们说是水土不服。”
“后来,她肚子慢慢大了起来,我们才知道的。我当时就问她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但是她什么都不肯说。”
“不过看那个时间,应该是在国内。因为她在国外谁都不理,就一个人闷闷不乐的。我从来没见她这样过,她以前明明是个很明艳耀眼拽的不行的人。”
阮微微想到这个,即使过了四年也还是觉得很生气。他们校花好嘛,被人又骗身又骗心的,还不负责任。
钟熠一直没说话,眼中神色翻涌着。
“我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阮微微也有点自责,“当年,弦星好像喜欢过一个人,很喜欢那种,不过是个盲人。”
钟熠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思绪,惊诧道:“盲人?”
“对,那个时候我就给她出谋划策。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只要人不瞎,穿好看一点,单靠颜值就能把人追到手。’”阮微微回忆道:“之后一个周末她好像就去了,回来后人就有点不高兴,还把脚给扭了。闷闷不乐的说,谁叫自己喜欢一个瞎子呢。”
“而且当时我们还在比赛,时间很紧的。不过也难为她了,这种状态下发挥的还能那么稳。”
像是有一道闸门,将那流淌在时光里的记忆全部放出。他想到了女孩漂亮的蓝裙子,想个公主一样笑语盈盈;又想到她跌坐在地上,疼得泪眼朦胧又死活不哭的样子。
原来,是回来以后才闷闷不乐。
原来是这样……
钟熠眼底的神色快速变化着,他唇齿微张,像是觉得荒谬又觉得难以置信,又像是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
整个人都怔愣在那里。
阮微微还是愤愤不平,“当时我就说,你什么样的人配不上,非要去喜欢一个瞎子。喜欢就喜欢吧,身体有缺陷也就算了。可怎么眼盲,心眼也这么坏呢。让她一个人未婚先孕,到了国外那么久也不知道来找,真的……没有心的死渣男!”
“枉我当初还给弦星瞎出主意,我要是知道他这么不是东西,我就算把所有学校的校草找过来让弦星一个个挑,也非得断了她的念头。”
钟熠回过神来,嘴角勾起抹自嘲的笑。
他是真的眼盲心也盲。
这么些年,他怎么就能没看出来呢。
钟熠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能在和我多说说她在国外的事么,越多越好。”
阮微微被电话里忽然传来的这道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却也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这个秘密她忍了四年,谁都不能说,只能和自家老公吐糟。
可是老公的耳朵听得都被磨出了茧子,从开始的义愤填膺到最后她一开口人就叹气,然后走人。
钟熠静静的听着,听她孕期时的各种不适;听着她在发现胎动时的惊喜,和后来轻轻戳着自己的肚皮和孩子互动;又听她后期身体变得笨拙做什么都需要人帮忙的困境。
他的心像是被人生生的捅刀子,捅到最后没有一处完整,裂成了碎片。
每一片都写着悔恨与心疼。
阮微微说完,才发现外面天竟然已经快黑了,“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只陪她到了八月中旬,国内学校开学我必须回国,没能陪她到最后。不过她好像早产了……”
钟熠心一惊,“早产?”
“对,我回国以后也不放心她,就时不时的和她联系。我记得她的预产期应该是在十月初的,可是八月底和她联系的时候,她竟然已经生了。”
钟熠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那个时候她的状态好像很不好,发消息也断断续续的回,后来干脆不在回复我。我很不放心,就联系那里的同学,说她已经搬出学校住了,好像还休学了半年。”
钟熠觉得似乎自己的心已经感受不到痛了,过了很久才哑声道:“谢谢你照顾她,如果还知道她其他的事,可以随时联系我。”
电话结束后,钟熠靠躺在沙发上,再次点燃了一根烟,只夹在指尖,却没抽。
等到烟灰落在手上,他才回过神来。拿出手机来,想给李项明打个电话。
却发现指纹锁怎么都解不了,他心里燥郁陡生,却又闷在那发不出去。
又怎么,好意思发呢。
就着指尖的星光,才发现手上竟不知何时受了伤,全是血。
他像是失去了痛觉,亦或是痛麻木了一样。面无表情的抽出纸巾擦了擦,随后将手机解开。他要和李项明在确认一些事。
电话很快被接通。
“当年我喝醉,你给我换好衣服以后发生了什么?”
李项明不明所以,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知道这是在说当年在北京喝醉那天。
他有些茫然道:“我就出去了啊,没……没发生什么啊。”
“阿星……”钟熠吞咽了下喉咙,艰难道:“一直在我房里?”
李项明不确定,只说:“我走的时候,季小姐确实还在您房里,什么时候走的我就不知道了。”
钟熠轻捏着眉心,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他下意识想起身顺顺气,可人才站起却又直直的倒了下去。
发出一声闷响。
“钟总?”李项明听到声音,有些担心的扬声问,“钟总您没事吧?”
钟熠拿起手机,声音哑的不像话,“给我订一张去法国的机票,越快越好。”
他抬眸看着天花板,原来最改千刀万剐的那个,竟然是他自己。
第34章 阿星,等我回来
季弦星看着睡着的小朋友, 终于松了口气。将他身上的小毯子盖上,慢慢的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奥奥又是要倒时差, 又是对新环境的兴奋, 再加上见到她和周绍远高兴,死活不肯睡。
她讲了一个多小时的睡前小故事, 嗓子都干了才堪堪把人哄着。
季弦星靠着门,无声叹了口气。
她知道以钟熠的性格, 不会就把这件事掀过,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况且事到如今, 她也不想再瞒什么。
只不过, 她想陪奥奥好好过个生日,之后他要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但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和家里人说。
她妈妈一生好强,如果知道她做出了这样的事,会气死的吧。
甚至会以她为耻, 不认奥奥都有可能。
一种难以忍受的焦躁从心脏传来,随后蔓延到全身。
她的手微微发抖, 无法控制的想抽烟。
她微微侧头, 想着门里床上躺着的小家伙, 季弦星闭着眼睛, 轻咬着舌尖, 用疼痛来对抗着那股难以言喻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