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皇惊讶得几乎能吞下自己的拳头，“这、这……这……”
碎垠扬起下巴，斩钉截铁道：“神迹！”
“之前的都是你做的，懂？”
“我……”皇不可置信，巨大的冲击让大脑片片空白，可她还是揪住一个漏洞，“你刚刚说要我觉得，那这些萤火虫应该到梦中去才对？”
见到神祇与自己拥有神奇的能力居然是后者得到更多关注，真是奇怪的小女孩。
碎垠耐心解释：“你之前说过，你也很想看到萤火虫，所以下意识地希望按照故事里发展，这里还有你的愿望。”
这不是人族该有的能力，但碎垠不想剥夺，她想让她正视自己的力量。
“我的……愿望。”皇一脸如梦似幻，双手不自觉交叠放在胸前成祈祷状，呆呆地望着漫天流萤，心中不断循环，她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她拥有守护自己的力量。
说是巫女，她根本没有沟通神的能力。老巫女也曾带她测试过法术天赋，说是和长寿体质差不多，再怎么努力修炼也得不到什么成就。皇不懂，长寿难道不好吗？只知道从那以后，她便只能当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扫洒丫头。
不管怎样，她们由供给神的钱养大，最后自己也作为供品献给神，自己的意志微不足道。尽管信仰坚定，也心甘情愿奉献一切，但能遵循自己的意愿改变什么还是无比令人兴奋。
此时她还不明白这能力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整个世界焕然一新，像是冒险故事里得到宝剑的骑士，不，不对，她是故事的创作者。
然而飘飘乎一阵后，皇便冷却下来，对着碎垠猜测道：“你是法师对不对？”
……感情是完全没有相信！
“我、是、神！”碎垠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连日的扮演让她习惯这种稚气，此时也没褪去。”快别这样说了！”冷静下来的皇有些惶恐，“谢谢你给我惊喜。”
尽管清醒之后的现实有如寒风呼啸。
“我很开心，可这样是大不敬，万一神祇发怒了怎么办！”
说到这里，皇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不过这里是出了名的神不管，大概神祇也不会听到，你别害怕，不过还是别说了吧！”
碎垠叹气。
“我写的故事我知道，大部分愿望都没有实现，不然我早就发现了！”
“那是因为你不是每天都写，有些愿望你写时已经太迟，也还有一些你打从心底觉得不可能发生，就像这群萤火虫。”
皇有几分动容，但还是笑着推着碎垠往回走，“你就别寻我开心了，回去睡吧，明天起不来，大巫女又要骂了。”
“你为什么不实现他们的愿望？”皇仰头问，神祇坐在墙头，似乎除了刚见到那次是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她总是坐在高处，树枝墙头自然不用说，如果是带靠背的长椅，那她一定是坐在靠背上。
“为什么？”碎垠反问，“向我祈求，就要实现吗？”
皇一脸困惑，“我、我知道没有这样的逻辑，大巫女也一直这样教的，可是、前几天我让那个少爷复明，你也很开心啊！有句话不是说，助人为乐。”
很流畅，像是打过千遍的腹稿。
“因为你是人啊！”碎垠跳到她面前，问道：“你不怕我？”
“不怕，你是神，不会伤害信徒的。”皇露出了一个略显紧张的笑容，“我们是朋友吧，如果我害怕，你会伤心的吧！”
碎垠顿了顿，心想，果然是小孩子啊！
可是别的小孩子也没有这样的。
“你果然很好玩。”
“嘿嘿。”皇不好意思地挠脸，“这是赞赏吗？”
“你的愿望是什么？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心情愉悦时，这句说过千百遍的话不由脱口而出，说完之后碎垠情绪便没有那么高昂了，实现愿望她就该离开了。
谁知，皇竟摇头，道：“我可以自己实现自己的愿望，我还可以实现别人的愿望。”
这是第一个拒绝许愿的，碎垠愣了下，又想这很符合她的性格，缓缓点头，“也对。”
“如果你也多实现愿望就好了。”
“禁止嵌套。”碎垠竖起食指抵在唇上，眨了眨眼，很俏皮的动作，这一瞬间她仿佛又变回了这段时间与她相处的小女孩。
难得有生灵愿意克服畏惧与她成为朋友，就配合一点吧。
碎垠原本都做好了抹掉她记忆的打算，换成神谕指导她发觉自己的能力一样能达到目的，毕竟很多生灵都承受不了直面神明的精神冲击。
“好好好，这里的愿望全交我吧！今天轮到我给菜园浇水，你要一起来吗？”小巫女向神祇伸出手，那姿势似乎在说，您的愿望我也帮你实现吧。
“你回来啦？”皇放下笔，去迎接碎垠。
碎垠递给她一个粉红色的大贝壳，“礼物，是可以留影的蜃贝的壳。”
“我猜这肯定不是海神殿的特产。”
“你怎么知道？”
“因为……”皇故意拖长了语调，然后迅速抖出要卖的关子，“那位神祇找过来了！”
说完，她一副心有余悸，半真半假地抱怨：“吓死我了！”
“愿之月他居然还有空出来？”
所谓的愿之月就是忘弦与信徒约定好的，无论有什么愿望都会直接传递给他的月份，每当这时他都会忙碌得日夜不分。
“当然是要有空啊！”岁月匆匆，皇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虽没亲身实践过，但也懂这些情情爱爱，八卦地问：“你该有半年没去看他的吧？”
“有这么久了吗？”
碎垠认真数数，似乎是这么回事。忘弦有隔段时间确认她状态的习惯，也知道她最近交了新朋友，来这里询问确实方便。
却怎么问到了，又不来找她？
像是看穿了她的疑问，皇道：“是闹别扭了吧！他瞅着我的眼神活像在说，区区一个人类居然比我还清楚！”
皇边说还边模仿了忘弦的神之蔑视。
“这次的故事很精彩很复杂，就……忘了时间。”碎垠有些心虚，但提起故事眼睛又亮了，“是魔族兽族还有魔兽的三角恋情噢！”
“还有魔兽！太开放了吧！”皇满脸震惊，顺手拎起纸笔，准备记录。她已经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不是每一个文字都会成真了。
第65章 愿茶3
碎垠见她这个架势，便拖了凳子坐下来，将这段时间看到的故事娓娓道来。
“……最后是魔兽赢了啊！”皇感叹完，又是一阵奋笔疾书。
“我记得你说过，研究爱情故事是为了那位神祇，你怎么……好像本末倒置了？”写到一半，皇随口揶揄。
“我懂，我保证，不会让他再来吓你了。”
皇咳了声，不好意思地撇开眼，“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不敢嫌弃伟大的海神。”
“话说回来，那位神祇真负责啊！”皇不由赞叹，她光是处理这个小镇的愿望就常常写到手指痛了，有时痛到不想执笔便深刻理解碎垠不实现愿望是多么明智。
越是相处，皇就越明白，神祇也与人相似，做自己想做的，做自己喜欢的，也有信奉的原则。碎垠不是没有同理心，也不是偷懒，她只是认为万物应该无拘束地自然发展，也有众生平等的意味。同样一只肥兔子，灵想要，人想要，饥肠辘辘的魔兽也想要，作为猎物的兔子也想要活命，帮哪边呢？
“我知道神没有实现愿望的责任，但还是想要祈愿有回应，不是没有办法，谁会求助呢！如果有以愿望为生，专门实现愿望的存在就好了。”
这个念头已经存在很久了，今天她终于说了出来。
“你曾说过要实现我的愿望，那么我的愿望就是这个吧。”这样说着，皇脑海里又浮现当初的那个属于孩童的神祇。她伴着她成长，从小女孩扮演到大姑娘。神祇的真实性格也许没有她表现出的夸张，她就像镜子，不同的尺度照出不同的模样，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真诚。
如此扭曲，是怕吓到她吧！
她们这些微渺的生命不可感知那份真实。
皇从她偶尔流露的小细节猜测，她的真实就是空，抛除一切事物映照之时，她是静止的虚无的。当绝对静止照进人的感官里，也许会使人空茫同化，也许会承受不住寂静而癫狂。
皇觉得自己很幸运，她经历的比任何一个童话都要童话。她觉得自己太幸运，她想分一点，让每一个人都能遇到愿望成真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