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落成之时光明神的信仰之力大涨，刺激了黑暗神也改造自家神殿。不同于光明神殿只经神祇雕琢，黑暗神殿是由信徒的构建打底，黑色的基调上点缀鼓动欲望的装饰，斑斓又鲜艳，再由黑暗神改变材质，最后各种色彩都充盈着魔族崇尚的力量，有一见动心神之称，在各族心底烙下欲望燃烧的印记。
白蓝看着神殿，不禁转头冲碎垠调笑道：“这个神殿有点像你，即使在黑夜里也散发着微光。”
“它原来更亮，大概要亮个一万倍。”碎垠很认真，还用手比了比。
白蓝惊讶，“怪不得要这么近才能看到，像个小太阳似的，太扰民了！”
可不就是小太阳，天上的那颗太阳其实就是光明本源的投影，而光明神殿直接将太阳的本体搬了小部分，名副其实的小太阳。
“走吧。”碎垠知道该往哪走了，那个点亮这层微光的信徒，以一抵万的光明的最后信仰。
殿内的摆设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甚至拐角的那道裂痕也被小心保养。
“这是？”一路走来玉石般的墙面光滑无暇，怎么就突然破坏了，还没有修复。白蓝用拳头往中心贴了贴，裂痕就是从这里辐射开的。
这么硬的材质，拳头不痛么？白蓝心底忽地闪过这样的念头。
“九渊打的，又被惹毛了吧。”正思索着，白蓝听到碎垠如此说道，语气中带着些随意，把内容换成打碎了花瓶也不会有半点奇怪。
“九渊是谁？”
“黑暗神。”碎垠说完，瞬间抓住了某样忘了跟白蓝说的东西，是——自我介绍太简单了，并没有带上与乐域关联的身份信息。
白蓝点点头，心想，黑暗神破坏光明神殿，一点毛病都没有。
“我是神。”既然想到了，就要说出来，如此简单直接。
“什么？”白蓝怀疑自己听错了。
碎垠重复道：“我是空间神。”
此刻，白蓝很想吐槽一句，你是神那我也是神咯！可他直觉她说的是真的，她实在不像是会说笑话的。
这是很合理的，她是神，所以她对光明神殿这么熟悉，所以她习惯直呼神祇的名字。
所以肩负拯救世界的使命。
所以作为神的同族……自己也是神？
白蓝觉得自己脑袋过载快要烧掉了。
他这些年在这片土地上风餐露宿，同无数冒险者一样思考这一餐吃什么，又攒下多少个钱币，下一级该怎么突破，早把自己当做芸芸众生的一员。
他几乎所有斑斓多彩的记忆都在乐域里，他在这里画上第一道颜色，在这里形成基本观念，而在这里神是遥远的，甚至不存在的，这种高高在上的生命冷漠地注视一切，肆意地玩弄一切，嗜血且肮脏。
神——最狂妄的话本也不敢这么写。
他有那么多无力与无助，他怎么会是高高在上的神袛呢？
碎垠循着信仰的气息最后停在一道门前。
教皇的卧室和书房，大概是她在这座神殿里最熟悉的地方了。毕竟神不一定在殿里，教皇却是大概率在的，唤去做些小事还是很方便的。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地点，这是信徒能够待的，最接近神祇的位置。
“怎么不进来！”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语气熟稔，似乎是把他们当成其他人了。
碎垠推开门，穿着华丽圣袍的男人舒服的坐在沙发上，浅金色的发丝随意捋在耳后，散了几缕落在书上。他正低头看书，也不抬头看一眼来人。
“你是……小玻璃！”
居然是她认识的，千年前的那任光明教皇。具体名字她没怎么记，只记得和当时流行的一种材料相似。
“你才玻璃，本皇琉若。”教皇反驳完之后才惊觉不对，这个声音像是在哪听过，可是除了那家伙这世上再也没人知道他的本名了。
他不会拿这花名打趣，这会让他想起那段尘封的时光。多稚嫩啊，那时的他还会因为这女里女气的名字气得像只河豚，甚至老师选他成为接班人时这样说，大概是你对名字的执着吧。后来他才知道是因为他与乱叫他名字的神祇据理力争过，他怎么会知道问他新式糖果的女孩是鼎鼎大名的空间神！
一个他再也没奢望过的可能涌进心头，他抬头看过去，正好听到一句毫不在意的反驳，“没差！”
琉若瞬间站起来，艰难地张开口，声音颤抖，“是您！”
不会看错的，也不会是幻觉，此时神祇的形象与他之前见过的不同，如果是幻觉肯定是他印象中的样子。
他激动地站出几步，顿了顿，有些手足无措，最后跪了下来，严肃道：“光明座下琉若拜见空间之神。”
第41章 腐朽2
“这是光明神殿？”
光明神殿不归她管，但这现状真的反差太大，腐败，敛财，草菅人命，信仰失落……
琉若理智回笼，连忙回应：“如今这般，请听在下从头细说。”
碎垠微微点头，径直占据了房间内唯一的沙发。白蓝下意识跟随她，在她旁边站着，他还没从种族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起来说。”
琉若依言站起来。
光明神殿的势力却越发膨胀，他已经很久没跪过了。
事实上，他也不必跪碎垠，光明神不在场，他代表的就是自家神祇，方才实在是太激动了。
琉若这时才注意到空间神旁边还跟着个少年，蓝发蓝眸，还站这么近，不用多想，这肯定是海神。既然海神在，为何还需要他来解释？琉若升起的疑问在转瞬间就自己寻得解释，定了定神，再向白蓝鞠了一躬后，开始回答碎垠的问题。
“这是吾神的命令。”琉若本来想使出教皇最核心的淡定平静陈述本领，然而一开口就不免语气沉重，“聆风纪庆典第二日，我接到吾神的指令，召集大量虔诚的信徒前往狂风海峡……”
狂风海峡是东西两陆相接的地方，常年卷着狂风，那狂风不是单纯因地理原因形成，据说是世界与世界摩擦碰撞产生的扭曲的表现。总之，这是个险地，以往无数次光暗战争都不约而同地避开这个险地。
急冲冲地赶到狂风海峡，对面已经有黑压压的黑暗大军等着了，领头的正是琉若的死对头黑暗教皇维瑟。琉若有种不妙的预感，难道在昨日的庆典上自家神祇又惹毛对面的神祇了？在这种地方打起来是真的会要命的。
没错，光暗战争虽然隔三差五地爆发，但基本不出人命，因为争夺的是信仰。通常是一边打架，一边针对对面的弊端痛斥，只要挖到对面墙角就是胜利。
可是这种程度的信仰真的很难动摇，集合之后，即使是他也能感受到磅礴的信仰之力。因为神祇指明要虔诚的信徒，琉若召集的是精英中的精英，又因为数量要求，不断扩大范围，从上之下筛了个遍。
要是真出事了，神殿恐怕会元气大伤。
庆典里发生了什么？琉若只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氛围不大好，本该持续一个月的庆典在第二天就中止。
两个对头的大军隔着短短的海峡对峙，气氛绷紧，起先还能保持安静，慢慢地便躁动了。原本也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军队，只是虔诚的信徒而已，虔诚的同时不免看不惯对面，想狠狠挫对方威风。
幸好，没等太久，神来了。
是海神，踏水而来，站在海中央，眉头紧皱。
琉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海神，这位神祇向来是云淡风轻的，万事了然于胸。
光明神和黑暗神也随后降临，三位神祇开始谈论了一两句，接着海神就离开了，再然后他就被抓到了海中央，旁边站着一同被拽过来的黑暗教皇。
一个透明的结界将隔开风雨。
光明神伸手往他额间一点，道： “回头再细细参悟。”
灵魂被刻入密密麻麻的咒文，只稍微触碰便感晕眩，琉若忍过不适坚定地回答：“是。”
旁边的维瑟也如此回应，看来也被传的类似的东西。
没有下一句，他们就低头跪着，良久，听到光明神道：“你们都是最优秀、最虔诚的。”
字句清晰的话语，尾音隐约有些颤抖。
先前不好的预感正在验证。
“我们将要离开这里。”这回说话的是黑暗神，“离开之后，你们要断绝我们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