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贼(41)
封佳恣：“我如果能嫁进你们家，你给的价钱，跟市值千亿的周家比起来，不值一提呢。”
周长裔脸色微沉，“你倒是很会算。”
封佳恣从容不迫，面对他的暗讽，权当奈何不了她的无能为力。
“周先生，加价吧。”
周长裔冷哼了一声，微微抬臂，管家随即递来新的支票和笔。
“一千三百万，够了么？”周长裔没好气地扔过来支票。
封佳恣很谨慎，说：“我怎么确保您的支票能兑现呢？”
“难不成我还会骗你？”
封佳恣：“这可说不准。”
周长裔眼神幽深，说：“事成以后，你选择兑换方式，我派专人跟你去。”
“好，合作愉快。”封佳恣满意道。
她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忽然意味深长道：“其实比起嫁给周启越，我更想嫁周先生呢，毕竟儿子再有权有势，也不过是捡老子的残羹冷炙。”
周长裔眯眼，情感越发复杂。
她可真敢说。
管家愕然，他是周启越的人，原本想找机会跟女生通风报信，结果对方......并没有这个觉悟。
被关押房内的周启越，终究是重重垂下脑袋，不再看监视器的内容。
＊
周长裔果然是老奸巨猾的巨商，两天后又联系她，说不用她上场，周启越已经答应出国深造。
封佳恣表情微冷，“那钱？”
“自然轮不到你的份儿。”男人恶意道。
尽管也预料到这个情况，封佳恣还是为可遇不可求的巨款惋惜不已。
“既然如此，周先生不怕得罪我吗？”
“你有什么不能得罪？小姑娘先撑过高考吧，别整天算计别人家的钱。”
封佳恣笑了，说：“好，那暑假到了，周先生有兴趣约我吃饭么？”
周长裔：“......你这姑娘真奇怪，天生软骨头？”
“不呢，我只是想，你儿子喜欢我，你当然也会喜欢我。”封佳恣落落大方。
本该是她气急败坏的对话，周长裔率先沉不住气，骂她：“没皮没脸。”
封佳恣笑：“周先生真的不好奇么？还是说，没体会过我的好？”
电话中断的嘟嘟声。
封佳恣收敛笑容，慢慢放下手机。
她静坐在新家的书桌前，明明事情一直都按她预料中的发展，明明好像都已经如愿以偿了，但她心底总有一种空落落。
是否还在遗憾，闽馨没能撑下来。
封佳恣抽了张纸巾，深深按住眼部。
她现在偶尔跟薄明琨谈起闽馨，他总是拿四个字形容，慧极必伤。
封佳恣每次都否定，因为她不想闽馨的人生被那么简单又假装通透的词定义。
她是独一无二的，是她见过最聪明智慧的人类。
伯牙子期，高山流水。
她那么聪敏，怎么会为情自杀。
周启越果真对那个丢掉的妹妹一点儿也不在意，当然，她不怪他，因为周家从根里就烂了，周启越是个可怜的产物。
她不怪任何人，她只想一步步侵蚀掉周家，为闽馨报压根不存在的仇。
那一天，闽馨为中考去医院做体检，出来后，还有剩余的钱，盛情邀请她清市一日游。
闽馨咬着冰淇淋，叫住她，站在某家商场前的橱窗盯着瞧。
“其实我还有记得一点小时候的记忆。”闽馨说。
封佳恣：“真的？那你怎么不试着去找父母？”
“但是有时候又想不起来。”
“没关系，慢慢来。”
见到周启越上车那天，封佳恣突然明白了闽馨的隐瞒。
闽馨那天跟她逛了一天，封佳恣后来查，基本都是周家的产业，她早知道，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周家的女儿。
闽馨平静地浇了小巷一地的汽油，将体检报告交到她手中，平静地开口：“这个癌症太难治了，要耗费很多钱，我还是跳楼吧。”
封佳恣抓紧她的手，“我家有些存款，只要有一线希望，怎么能不救？”
闽馨：“起码几百万，假设没治好，连累你们家，我是可以在医院的病床上死去，可是你们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封佳恣：“一定有办法的。”
闽馨：“假设我治好了，余生也只能躺在病床上，还要半死不活地连累你们，我不想这样。”
封佳恣掉下眼泪，“那我们去找你的家人好吗？他们如果能负担得起......”说到这里，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会弃养小孩的怎么可能是富裕的家庭。
闽馨：“没事，不想养就是不想养，没有那么多理由，你开心点，我这是去天堂。”
第39章 39 清纯
闽馨刚被收养之初, 便对编程表现出巨大的兴趣。
封佳恣帮她在学校图书馆借了本入门级的趣味讲解，她那几天都读得津津有味的。
封佳恣笑眯眯望着她，“好看么, 要不以后就往这个方向发展？”
“它这上面有个例子很有参考意义。”
瘦削小麦色的女孩凑到她膝盖，翻到那一页指到插图羊狼上。
实验者曾经设计过一个狼抓羊的AI游戏, 试验结果却屡屡失败。
工作人员的设计初想逻辑：如果狼抓到了羊, 奖励10分；如果狼撞到障碍物, 便扣1分, 在此基础上，为提高狼的抓羊速度，设置每一秒狼会受到扣0.1分的惩罚。游戏结束后, 程序会判断得分越高者获取的奖励越多。
设计理念虽好，结果却让他们大为吃惊，训练了20万次, 数据显示效果越来越差。
究其原因是, 狼发现大部分情况下他都吃不到羊，在追羊的过程中还会浪费许多时间, 最后也不能吃到羊，狼便迅速判断出, 那不如一开始便一头撞死，这样最后负分相对少些。
闽馨：“计算机冲着最优解去的，所以自杀分最高。”
封佳恣：“后来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吧。”
闽馨：“如果放在人类身上，会怎么样呢？”
封佳恣：“那可能会变成永无止境的内卷地狱。”
闽馨噗嗤笑出声。
“确实, 人都是想着, 好死不如赖活。”闽馨思考着人工智能的奖励机制，喃喃道，“给多点甜头就好, 将奖励分设高，死的惩罚设高，狼也许就不会撞墙了。”
封佳恣耸肩，摸了把她毛茸茸的脑袋。
“你还记得吗，当时除了人工智能，我还讲了其他的例子。”
闽馨坐在冰凉的台阶，手里攥紧体检报告，从口袋掏出平时不舍得用的纸巾，温柔地替封佳恣擦掉脸上的眼泪。
“我从家里的老破旧电视机看见的动画片，有个女孩出生在垃圾堆成山的流星街，那里的居民很凶，是街外大家都闻风丧胆的人物，可是这样凶残的街道居民，会为了那个街外死去的女孩讨公道。”
“但是转念一想，我希望洞元巷里普通的人在乎一个亲生父母也不要的小孩，好像太强人所难了。”
闽馨颇为苦恼地揪了揪头发，像准备写遗书那般吐露她这辈子最后的话：
“我常常看见一些让我觉得很奇怪的画面，比如桂阿姨旁边已经搬走的住户，有两个小孩，姐姐不喜欢弟弟很正常吧，但是巷子里的人都在怪她性格阴郁，却不去说父母的问题。我渐渐发现这里对男孩都很宽容，对女孩却容错率很低，有一个家庭是哥哥和妹妹，爸爸讨厌出轨的妈妈，想把两个孩子都丢掉，最后还是留了哥哥，让哥哥继承他的姓氏和财产。”
封佳恣不安地握住她的手心，说：“是这里的问题，你还是小孩子所以看问题不限于性别，但社会已经把大部分资源都倾尽他们自己的性别。”
“那有什么解决办法吗？”闽馨眨巴着眼睛问。
封佳恣难过道：“没有，个人的努力很微小，社会的定格已经太久，很难真正去翻动。”
“是嘛。”闽馨脸上也没有很失望，看得太透所以无所谓，“就是舍不得你，让你一个人孤军奋斗。”
“你可以选择留下来，至少不要现在就...走。”封佳恣紧抓着她不松手。
闽馨摸摸她的脸，不着痕迹地转过话题：“我好像没跟你讲过学校的事，其实也差不多，我跟同学聊天的时候不小心有点话痨，她就说我给人感觉很穷，说只有穷人家的小孩才这么没边界感。”
“我没有生气欸，只是想了想，她说得也有道理，虽然我的初衷只是好心想跟她说很多大人世界的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