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贼(12)
“我那天是运气好。”封佳恣微笑道,眉梢温柔又缱绻。
苏露茗愣住,随即眼神复杂,她很少碰到滴水不漏的人,眼下这位各方面都做出了无懈可击的范例。
“……”苏露茗一言不发地起身,一米八的身高仿佛能群傲天下,封佳恣不舍地叫住她,“你这就要走了吗?”
对方疑惑道:“不然呢,我又不是住在射箭部。”
封佳恣垂眸,不好意思道,“抱歉,脑子没转过来,是我冒犯了。”
苏露茗心中闪过奇怪的异样,不过也没深究,眯着眼睛探视一番段梦娴的菜鸡箭术,仍是忍不了,冷着脸离开。
“哈哈,她也不过如此嘛。”段梦娴眼尖,见人走了后,火速蹿到封佳恣身边,咧牙笑得奸诈。
封佳恣:“梦娴,难道你没有羞耻心的么?”
段梦娴瞬间僵硬。
“如果你变强才能得到尊重,那不是尊重,是势利。”
段梦娴:“……”她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批。
好友明显情绪低落,段梦娴欲坐收渔翁之利,在言语攻击下溃不成军,委屈巴巴的:“你,你到底怎么了?”
封佳恣顿了顿,忽然陷入沉寂。
“有些难过的回忆。”封佳恣重新面露笑容,摸了摸好友的脑袋,带着歉意。
她太过了。
段梦娴:“该不会是……”
封佳恣打断,说:“以后再提。”
周五,中午。
今天梦娴没陪她来活动室,封佳恣便独自一人来练箭。
秋末的凉意正好,风中含着柳絮飘过,偶尔吹乱她的发梢。
空旷的场地上每块靶子都插满了细长箭,如果没亲眼所见,确实容易被认成学生恶作剧,故意专戳靶心,而不是人为射中。
封佳恣停下来,将后脑勺的马尾重新绑紧,留出丸子头,刚弄好被吹乱的头发,身后传来男生清淡的嗓音:
“你是故意的?”
封佳恣立刻循声回头,周启越穿着夏季校服,站在一米外的场地,似乎已经观察了她许久。
“那边靶子的恶作剧,是你故意而为?”周启越视线投向远处的五个靶子。
封佳恣:“不是。”
周启越笑了笑,“也是,你没这么无聊。”
封佳恣觉得哪里奇怪,而后才反应过来,她第一次见到他的笑。
男生随意展露的笑容,像盛夏冰凉的水花,无来由的产生好感。
“……你应该多笑笑。”封佳恣别开目光,有一瞬的不自然。
不是被捕获,而是心底升腾起危机,他如果愿意每天装笑,当上校长指日可待。
“那天来找你的男人是谁?”周启越开门见山,兴许是有所求,他礼貌地请她到活动室内坐下谈一谈。
“如果我不想说呢?”封佳恣迈步,走到半旧不新的靶子前,将靶心的箭拔下来。既然被目击证人撞见了,她得清理现场。
她比他防备多了。
周启越眸子含着浅浅的笑意,看来人都是双标,只不过没触犯到自己之前,先一步随心所欲评价他人。
他暂时没继续逼问,看着她拔箭,他也帮忙,清理干净箭靶以后,周启越又道:“他以前是洞元巷的住户?”
封佳恣抱着“丰收”的长箭,似笑非笑地回:“周同学果然是来找人的,为什么之前不承认呢?”
周启越一顿,她由防备转为主动出击,反客为主。
“我就问这个问题,其他不会再问。”
推开活动室的门,封佳恣将箭物归原处,右脸牵动嘴角微勾,面对他的左脸依旧好脾气,眼眸含笑,说:“我不知道。”
室内的桌椅摆放整齐,封佳恣卸了张椅子坐下,桌面有她的水杯,热水隔了半小时变温,她握着杯子,迟迟未喝。
周启越:“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不答,你考试也这样么。”
封佳恣口干舌燥,他一直不走,很让她为难,她回道:“我不说你也知道答案,我说了也有可能是撒谎,我的证明根本不重要。”
“你先说。”周启越平静道。
上帝也是有忍耐限度的。封佳恣维持着表面的温和,眼神烦躁,“他不是。”
“谢谢。”
周启越得到想要的答案,遵守承诺离开。
活动室的窗帘未拉。
封佳恣紧捏水杯,过了十几秒才补身体紧缺的水分。
她仰头喝水的时候,周启越在窗边一角,沉静地端详。
她藏了很多秘密,突破口在她身上。
*
白天泄露太多了情绪。
封佳恣坐在桌前剥橘子,她咬了一口,冰凉酸甜的滋味,却让她回忆起过去的懊恼。
新搬来的邻居,一家都是演的,一三五大吵,二四六小吵,比公式定律还工整。
那个周启越,演的最少却也最厉害,他深知以不变应万变,父母的两位演员则早被她试探出来。
薄明琨来得不是时候。封佳恣渐渐又尝出烦闷的味道。
第二天,封佳恣约了段梦娴看电影。
观影结束,封佳恣打了个电话,好友端着薯条汉堡回来,开玩笑道:“是不是又瞒着我养鱼了?说好啊女的不行,男的随意。”
封佳恣:“嗯,井艺。”
段梦娴毫无知觉,嚼着薯条,“井艺啊……听上去很像女人的名字……”
“!!卧槽井艺!!!”下一秒激动得起立。
封佳恣嘘了声:“低调。”
没多久,带着鸭舌帽包口罩的女人推开连锁快餐店的门,一脸不耐烦地搜寻目标。
“很快呢,在附近拍广告?”封佳恣让出自己的座位,邀请井艺坐下。
对面的段梦娴飘飘然:“我刚看完井井的电影,就看到井井本人……”
井艺冷冷道:“你还没看见我的脸就知道是我?”
段梦娴:“……”
可恶,竟然瞧不起友情的信任。
“好了,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封佳恣从梦娴的小书包里掏出试卷和作业,分成一半各交到她们两人手中,“开始做吧。”
段梦娴:“……”
井艺:“…………”
封佳恣抿了口可乐,笑道:“怎么,不愿意吗?”
段梦娴立即埋头做。
封佳恣欣慰地转向另一位,人畜无害的目光,“井小姐,这次的题不难哦。”
井艺太阳穴猛跳。
这逼王高中生哪来的底气迫害她,一次又一次,不就是吃准她钓不到鱼!
封佳恣笑眯眯:“嫌难的可以打道回府。”
井艺摘掉帽子,火气极大地扇了扇风,咬牙切齿:“……等我打个电话。”
两分钟后,井艺搁下手机,愤怒的情绪减半,明显柔和多了,她说:“有位数学家,也在附近。”
迫害对象……转移了?
段梦娴一边做题一边猜想。
快餐店里的气氛吵吵闹闹,很多小孩子跑来跑去,空气中散发着油炸食品的香味,这种环境下写作业,无疑是法海火中念金刚经。
同样戴着口罩的男人上了二楼,看见井艺,和身旁的两位女孩,他愣了下。
井艺:“这不就来了,二愣子。”
段梦娴招招手,脑中快速闪过各种明星画像。
四人桌,安亦诺慢慢走近,步子懒散,井艺和长相可爱的女生坐一起,另一位背对着他。
他走到桌子前,背对的女孩有所感觉,回过头,未冷掉的笑挂着,正值青春的漂亮脸蛋,却有一种冷艳烈焰的美。
安亦诺怔了怔。
井艺和段梦娴换了个位置,把安亦诺拉到她旁边坐,一股脑推高中生的作业到他位置,趾高气扬:“做吧,数学家。”
安亦诺高知家庭出身,这点题目对他来说轻松得很。
段梦娴滴下冷汗。
还真是转移了迫害对象。
封佳恣忍俊不禁,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说:“原来井小姐这么喜欢做题啊,还叫上好朋友一起来,实在是我的荣幸,这里还有很多呢。”
说完,她又递来一沓卷子。
井艺:“……!”马勒戈壁。
一直未出声的安亦诺,忽然开口:“井艺,这就是你说的青春期、高深莫测的小孩?”
井艺:“……不是。”
呵,她才不会承认。
安亦诺:“不是我就走了。”
井艺连忙拉住她圈内唯一的高学历朋友,可怜道:“是的,你帮帮我吧,以后演情侣我会认真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