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玄记之漠起花香(29)
“你!”袁甚见后面老师都在,没敢太过分,又听邵雍说:“刚才那位同学问我何为‘辟雍’,现在我倒想问问这位同学,何为‘纨绔’?”
袁甚道:“玩库?什么玩库?”
邵雍说:“哦,这‘纨绔’嘛,就是一种细绢做的裤子,按理说官宦之家应该常有才对!”
袁甚说:“我只知道有钱有势才是王道!哼!”
邵雍说:“呵呵,那隋文杨坚,魏武曹操可算有钱有势吧?为何一个被子所杀,一个子孙尽皆短命!且两者王朝都不过三代,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王道?!如果是,那我宁可无钱无势,逍遥快哉!”
这时,有学生在袁甚背后喝了个倒彩,还有人偷偷地告诉袁甚“纨绔”二字是在骂他,可袁甚哪有墨水去反驳,也只好坐了下去。
见学生对邵雍无可奈何,博士陆康起身行礼说:“先生好一张利嘴,不知可有真才实学?”
邵雍说:“何为真才实学?”
陆康说:“我学院之师少说也是进士出身,各科博士更是大有人在,先生既为白丁,又无功名,出入我学府,是否相形见绌啊?”
邵雍本以为他身为博士,学识渊博,应该有点儿胸怀见地,想不到空有个名头,心胸却一塌糊涂,邵雍道:“哦,原来在博士看来,不曾科举之人就没有真才实学,此等拙见,我实在不想反驳,你还是请坐吧!”
博士辛渊 起身为陆康解围,说:“是不想反驳,还是无力反驳啊?哈哈!”
邵雍道:“哦,辛博士,呵呵,邵某年幼时也曾入得私塾、拜得夫子,至今还深记夫子之音容相貌、谆谆教诲,夫子说:‘人有所长,亦有所短,取之长以为师,不可笑其短!’我有时在想,一个乡下私塾的老师都有如此见地,足下贵为太学博士,竟然不知此理,是否令人耻笑啊?”
“你!”辛渊道:“乡下夫子岂能与博士相提并论!凡博士门下皆为日后朝廷栋梁,私塾教出来的恐怕也只能摆个摊子算算命吧!”
邵雍微微摇头说:“唉,差距确实挺大!”
辛渊说:“知道就好!”
邵雍道:“敢问博士,收入如何?”
辛渊不屑道:“这能随便说嘛!”
邵雍说:“想必定是比私塾的夫子要高吧?”
辛渊道:“这还用问!”
邵雍说:“可据我所知,夫子的收入少却让学生一生难忘其名,所教蒙童十有八九彬彬有礼,而博士收入甚高,为何所出有成就者十之一二,还不乏贪官污吏、蝇营小人、甚至祸国巨害呢!”
辛渊气急,指着邵雍,说:“邵雍!你这是诬蔑整个太学!”
此时,一位年老的先生在座中抬手止住辛渊,这老先生正是即将退休的易经老师姚祖黎。
姚祖黎说:“辛博士,邵雍年纪轻轻,何必与之计较,邵先生,我太学海纳百川,允许师生各抒己见,还请先生莫要见怪!”
邵雍行礼道:“姚老先生,晚辈初来乍到,不知学府风气,也请多多包涵!”
姚祖黎说:“先生术数之名,老夫也略有耳闻,只是先生年纪尚轻,又无执教经验,这周易之理何其广大,未知先生能驾驭否?”
邵雍心知又是一关,沉了下气,说:“易经乃群经之首,衍生诸子百家,涵盖天地之道,邵雍实不敢说能驾驭之,只是百家之说源于易,易经之理源于道,万法归宗不过阴阳相转,而生四象八卦,只要把握好其本质,静心寡欲,则不难明心悟道!”
姚祖黎连连点头,其实他已经对这个年轻人有所欣赏,但还不甚放心,因此不但事前就同意有些老师故意去刁难,并且自己也要试他一试,如果其回应能让自己满意,那么,自己也就能放心地把学生交给他了!
邵雍继续说着:“至于年轻年长、有无经验,这里我不为自己辩解,因为学院是否接受于我,我不勉强,但是,既然有这个机会,我想替在座的诸位学子说几句公道话!他们都是年轻一代的人才,离开学校后,对于外界来说就是没有任何经验,而经验是什么?按照易理,一分为二,事有阴阳的说法,经验虽然是保本不失的一件外衣,但同时也是让人裹足不前、不敢创新的壁垒,大到国家、小至商贾,如果唯经验是举,那么无异于穿着陈旧的外套不脱,闭关锁国,给自己筑起截断活水的城墙!!阴阳互转才能万物生发,新旧交迭才能蓬勃发展,有和无更是相生相辅,道之始源,有经验是好,没有经验白纸一张又怎知不好?年龄与经验其实同理,如果事事都以年龄、以经验筛选,那么汉朝就不会有韩信,三国就不会有孔明,要知道这两位拜将之时都仅仅是二十六七,又哪来的履历和经验呢!”
话一说完,无声的学堂里顿时涌起一片喝彩!
“好哦!!”学生们被这番话说到了心里,都纷纷鼓掌叫好:“经典呐!”大家点头赞许着,连首先发难的韩一凡听了这一席话也不由得点头认可。
姚祖黎捋须说道:“先生真是能言善辩,看来这易经思辨之法先生已是炉火纯青!”
邵雍说:“老先生过誉了!”
姚祖黎说:“最后老夫想领教一下先生的术数,不知可否?”
“请先生出题!”邵雍道。
“请问邵先生,明日有异乎?”姚祖黎说。
“有!”邵雍说。
“何也?”姚祖黎问。
“路人手中多一物!”邵雍答。
姚祖黎泯然一笑,道:“妙哉!诸位明日需带雨具,以防午后有雨!”
邵雍却补充了一句:“不过,无需全部带伞,只要有一半即可!”
“一半?”大家莫名其妙,姚祖黎也是不解。
“难道还两人一把不成!”有人笑问。
邵雍笑而不语。
姚祖黎忽有所感,似乎还有些惊讶,他微微点头说:“待明日可见分晓!”
之后又有几个支持邵雍的学生问了些问题,邵雍一一做了回答,贾书怡是最后一个问的,因为她开始是迟迟不想发问,怕难为了邵雍,后来又被邵雍精彩的对答深深折服,差点儿错过了问的机会!
贾书怡一起身,总少不了有打趣的,谁让她“学堂花含影,学外千金身”,来念书的女孩不是没有,但像她这样落落大方,既念书又当老板的,真是不多,所以常常会受人议论,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还有总爱拿她开玩笑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她人很随和,很少见她发脾气,这不,她一起身还没开口,竟然不知是谁先低声说了句:‘情为何物!’
接着听到的人又乐着重复了一遍‘情为何物?’,整个学堂里跟着就笑开了锅,让书怡好是尴尬了一下,忙解释着:“这不是我要问的!”
梁承站起来喝止大家:“好了,别笑了,都成何体统!书怡,你想问什么?”
贾书怡说:“是这样,因为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没有其他子嗣,所以家业不得已由我来承担,但是外面会有些风言风语,有的说……女人当家,房倒屋塌,”说到这里,又有人在偷笑,书怡瞥了他们一眼,继续道:“对此,不知先生怎么看?”
邵雍对刚才的哄笑也是五味杂陈,他静了静心说:“对于女子,在六十四卦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坤卦,其象辞说,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唇枪舌剑是为刚,但落到地上,对大地又有何危害呢?”
贾书怡听了,感觉邵雍对易理能够这样灵活得运用,心中更是敬佩,随即行礼谢道:“我明白了,先生!”
蹭饭
师生会结束后,邵雍如约和贾书怡、小萱三人一并往鸿丰酒楼去了,书怡的好友秦芳见她们和邵雍一起走了,装作生气似的摇拽着一旁的女伴,说:“咿~呀~,名花有主了~!”估计是也想预约,没想到被书怡抢了先。
路上小萱除了偷偷地看帅哥,总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多余,可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一边走一边想着‘唉,少主啊,你可要抓紧啊,你没看到那些女学生的眼睛嘛,好像要把我们杀掉!’
书怡此时此刻心里也是有种特别的感觉,一位刚从风口浪尖上下来的英雄,又是清新俊逸的偏偏男儿,有哪个女孩与之齐肩能够心静如初呢,但她毕竟是做老板的,应有的定力她是有的,可不能否认自己心里那一颗情愫,如新生的萌芽,怎么按都好像按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