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本以为像这般重要的地方四周应该布满了巡逻的守卫,可眼前空无一人的街道却在明晃晃地告诉纪旬,他们猜错了。
别说守卫了,连半个脚印都没有。
纪旬不由得有些疑惑:“会不会有些什么机关?”
“我先去试一试,你小心一点。”景迟回答道。
话毕,就见景迟经由一个助跑,身子灵活地向上一跃,人便踩上了那堵看上去格外光滑并不好攀爬的墙头。
他放低了身形,在上方试探了一下是否有机关的存在,然后又往院落中看了看,在确定没有问题后朝街角隐蔽着身形的纪旬招了招手。
“院里没人。”景迟的声音被四周寂静的环境衬托得无比清晰,所说有道具的加持不用担心太多,但纪旬还是条件反射地小跑过去,示意他小点声,然后借着景迟的帮助,虽说费了不少力气,但好歹也是上了院墙。
两人找了个没有杂物的草坪落地,从高处跳下来纪旬的脚掌被震得生疼:“嘶,这回要是再扑个空我可就不干了。”
景迟听完笑了笑,只当纪旬是在跟自己撒娇:“我的错,应该抱你下来的。”
纪旬不出所料地翻了个白眼:“你别给我在这里犯病,少说话多做事。”
说完便先行一步,往教堂模样的建筑后方走去。
当靠近教堂时,两人才算是弄明白为什么他们进来了半天,却没见到一个活人。
院落中的所有人大概都在这里面了,可能是在开会。
不过这也方便了他们寻找线索,两人兜兜转转来到了后院,这里大概就是教会的人员居住的地方,此时没有一间房间亮着灯。
纪旬刚要上前尝试打开屋舍的大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呵斥:“你们是谁!在这里做撒子!”
转身一看,嚯,好家伙,都没开始找你呢,老熟人就主动自己送上门来了。
杜平之手里拿着一块咬了两口的巧克力玛芬蛋糕,一脸警惕地看着纪旬和景迟,完全没有自己才是这里居住者的那种无所畏惧的感觉,反倒像是被他们吓得够呛。
三人就这么僵持了半天,纪旬见他没有要叫安保的意思,于是便选择了主动和他搭话:“你能看见我们?”
“能啊。”杜平之歪了一下头,像是在表达对于这个问题的不解,可还没等纪旬说出下一句话来,杜平之却突然变了脸色,音调拔高了不说,仔细听甚至能听出话语间的颤抖:“你.你你问我这个干嘛!你们.你们难道是鬼!”
纪旬:.
看着表现,应该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杜平之无疑了。
虽然蜃城的这个洗脑系统不是什么好玩意,但纪旬也着实有点想不通,这人这到底是没被洗干净,还是真实的乡音难忘。
纪旬与景迟对视了一眼,有些语塞,但看着对方不作伪的恐惧,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你不是教会的人么,你看看我的脸,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杜平之大概是也没想到,自己撞到的“鬼”这般好说话,反而愣住了,回过神来以后,倒也渐渐冷静了些许,在观察到两人脚下的影子时,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哎,别吓唬我嘛!”杜平之用手掌拍了拍自己心脏的位置,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手中的蛋糕都忘记吃了:“不要乱动哈,让我凑近看看你的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纪旬有些好笑,用余光瞥到就连身侧的景迟也露出了不明显的笑意,于是赶忙回答道:“我不动,你瞧仔细点。”
谁料杜平之凑近后,以各个角度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半晌,手指摸着下巴走回了两人的面前:“是有点面熟哈,你旁边这位我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听了这话,纪旬心底一震,莫非真是洗脑没洗干净,这笨瓜没准儿真能想起来也说不定。
可还没过去半分钟,杜平之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了纪旬一个道理,那就是对一些人事物抱以过高的期待,失望和心碎才是注定的结果。
“这么帅,是明星吧!能给我签个名么?”杜平之兴奋的说道。
纪旬:.
先不说蜃城里有没有明星这个职业,你这个找人乱要签名的行为就不值得提倡,怎么想怎么透着离谱。
“你不觉得我和你天天拜的那个神像长得一样么.”最后还是纪旬主动揭晓了答案。
听了这话,杜平之才一脸的恍然大悟:“噢噢噢!那你是谁啊?”,他瞪圆了眼晴,却也只是惊讶了一瞬,然后就把不怎么能集中的了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景迟的身上。
景迟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无奈:“我是跟班。”
还没等纪旬吐槽景迟对自己的角色定位找的异常精准,反倒是杜平之那里先做出了反应:“兄弟,你说话不讲究。”
“那叫神使,什么跟班,多难听呀。”
原来这才是重点么,纪旬悟了。
反正一来二去聊了一句,两人算是看出来了,杜平之应该就是那个杜平之无疑了,但问题就在于,这人现在既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又还没来得及被植入那鬼东西思想钢印,于是就成就了这么一个格格不入的半吊子。
再插科打诨下去也没有多大意义,待与杜平之熟络了一番后,纪旬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你知道教会里有没有什么地方,是用来存放资料或者事件簿之类东西的。”
毫无警惕之心的杜平之主动开始帮“绑匪们”数起了钱:“啊,有,得用指纹才能进去,嘿嘿,你们还真是来巧了,我早上才去录入的。”
“嗤”景迟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纪旬也很想笑,但出于人道主义还是努力克制了一些,只得将精力转移到动作上,不住地点着头示意杜平之带路。
档案记录室位于院落最深处,是一栋单独的小白楼,杜平之在门旁的操控面板上输入了一排密码,然后识别了指纹和虹膜,等待验证通过后,档案室厚重的大门这才缓缓打开了一条小缝。
“近五十年的年历在一楼,百年以上的都在二楼,我在门口给你们防风。”杜平之说道。
他笑起来有些憨憨的,明明长相是个清秀的男生,却总透着一股难以遮掩的老实人的气息。
倒也难怪之前白洛洛那么爱逗他。
想到这里,纪旬忽然感到了一丝怅然,他递了个眼神给景迟,景迟立刻便明白了其中含义,朝两人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独自先上了楼,十足的默契。
杜平之大概也意识到纪旬有话像跟自己说,便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等着他先开口。
纪旬轻轻叹了一口气,与其稍稍有些犹豫地问道:“为什么帮我们?”
谁知道杜平之却露出了个粲然的笑容,手肘轻轻搭上了纪旬的肩头,像熟识一般地回答说:“实话实说,你认识我对吧?”
纪旬怔了一下,没承认也没否认。
但他的由于在杜平之的眼里一乎就等同于承认了,纪旬听到杜平之也学着他先前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现在就连我都不认识我自己。”
听了这话的纪旬反应了片刻才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被清除了记忆,却也还没来得及植入新的,可不就是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明天,啊不,后天。”杜平之顿了顿,继续说道:“主教告诉我后天我就要受洗了,在那之后我就会成为一个崭新的,无畏无惧,真正意义上接近神明的人了。”
纪旬有些无奈,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杜平之话里的迷茫,但却又没法告诉他复杂的真相,只得沉默。
不过好在杜平之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应,兀自说道:“我看着身边的其他人的样子,其实不太能理解这有什么好的。”
“不过估计也没什么不好。”杜平之轻声笑了笑:“起码比城里那些人要强吧.害,也说不准。”
“你来多久了,为什么要后天才能受洗?是因为那天是什么神降日么?”纪旬顺着杜平之透露出的信息,试图和现在已经掌握了的线索进行串联。
可半天却没得到回复,纪旬有些纳闷,偏过头来看着杜平之的脸,可没想到对方一脸疑惑,片刻之后缓缓说道:“神降日是明天。”
纪旬还没来得及将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消化完,突然杜平之仿佛刚想起来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嘴里嘀咕着“完蛋”,一边跑到了一米开外,能看到教堂顶部悬挂的时钟的地方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