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你不甜(37)
下午还在办公室撂话说面对月考相当有信心的当事人,此刻睡到人事不省。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有信心还是心太大,八成是后者。
中途何缈不是没有叫过他, 但是这人周身被起床气护体,用喊的他会立马双手掩耳,动手的话他索性一扭脖子换个方向,顺便回你一句慵懒的“别闹”,反正何缈是没辙。
她叹了口气,继续整理科目考点,几乎是踩着晚自习下课铃声的点,搞完了最后一门历史。
伴随铃声而至的,还有同学们叮铃哐啷收拾教室的声音。明天是月考,今晚必须布置考场。学校用地有限,各年级考场只能自给自足,又因为考场的布置必须减少教室的人口密度,所以学校外加提供了两间阶梯教室和一间音乐教室。
阶梯教室和音乐教室由年级组的老师负责布置,各班教室就由学生们自己下了晚自习搞定。操作既简单又粗暴,大家把各自的桌面和抽屉清空,东西是堆教室后边还是打包回家自己看着来;再把事先给到的考场的号码条贴到相应的座位上。
考场布置完毕后,一刻钟过去了,教室里的人流开始往外涌,不一会儿就走得差不多,只剩稀稀拉拉几个。
而陈斜还在睡。
这么大动静也不耽误他酣睡,何缈有理由怀疑他的好皮肤就是睡出来的。
见他还没有要醒的迹象,也懒得管他是起床气护体还是九阳神功护体,何缈拿笔袋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凑近他耳边:“祖宗!放!学!啦!”
陈斜的脑袋埋在手臂间,闷闷地应了一声,但没有下一步动作。
应该是在等起床气散去。
“别走。”又是闷闷的一声,甚至有点软软的沙哑。
“……”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何缈确定似的问了句,又说,“我不走,我在等你清醒,你还要多久?”
“给我十秒钟。”
十秒钟后,陈斜睁着惺忪的睡眼说:“我好了。”
一秒不差。
这人是个人体精测仪么?
何缈无语地问:“你昨晚做贼去啦?”
“实话告诉你,我就是那种表面上看着懒懒散散不学习实则背地里头悬梁锥刺股的学生。”
何缈懒得听他鬼话连篇,把一叠笔记本推给他:“那正好,这是我整理的这次月考考点,你今晚头悬梁锥刺股的时候正好可以用得上。”
陈斜怔愣片刻,翻开最上面用黑色水笔标注着“历史”的笔记本扫了一眼,阖上后说:“能问一句吗?这是你给自己做的功课顺便福利同桌,还是你特地为我整理的?”
何缈不甚心虚地说:“你想太多了,考前归纳是我的个人习惯。”
“帮助同桌也是你个人的优良品德?”
“你就说要不要。”
“我要是说用不着呢?”
“……”
一股气直接从脚底板窜到了何缈的天灵盖,但她没表现出来:“那还我吧。”
陈斜单手把八本笔记本一压:“既然你这么有心,我收下了。”
“……”何缈“哦”了一声,“之后每次月考我都要用到这个本子,你用完要还我。”
“好。”陈斜把笔记本悉数拨进书包里,拉上拉链,往肩上一搭,“今晚你和陶听言有约吗?”
何缈说:“没有。”
“那一起?”
“你家和我家不是很顺路。”
“之前不是说好了?”
“说好什么了?”
“你说‘下次你送我回家’,想起来了吗?”
上次来大姨妈的时候,她头脑一热,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可是——
算了,没什么可是。
何缈:“方便吗?太晚了等公交困难。”
“这个你不用担心,跟我走就是。”
两人迅速地清空自己的桌椅,出了教室,走廊上人烟稀疏,往楼下望一眼,人迹亦不多,大概是铃响人散场,个个溜得比兔子快。
在靠近走廊的拐角处时,两抹黑色的阴影从他们身前一闪而过。
两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这楼是最高层,上面还有个天台,但是通往天台的门常年紧锁,尽管如此,也不妨碍一些热恋期的小情侣耐不住青春期的躁动探索着学校的每一处隐秘宝地。
通往天台的门虽然锁了,但是六楼通往天台的后半层楼梯处,却是个谈恋爱的好去处,静谧昏暗,环境窄逼,给足了小情侣们安全感。
何缈之所以知晓这个地方的风花雪月,多亏了八卦通陶听言。
这一瞬间她为消息灵通的自己感到了一丝尴尬。
因为不多时,楼上就传来了十分微妙的声音。
女生问:“不会有人上来吧?”
“不会,有我在你担心什么。”男生低声说,“想我了吗?”
与此同时,布料摩擦的声音也异常清晰,大概是抱在了一起。
女生娇嗔道:“想什么想,咱俩坐一起,天天见。”
“看得见摸不着,上课牵个手都不给。”男生说,“可想死我了,给亲一个。”
女生嘟囔了一句什么,紧接着就是交换唾沫的声音。
正当气氛凝固之时,陈斜用下巴指了指下楼的方向,眼神示意:走不走。
何缈恍然回神,低声“哦”了一句。
楼道间空无一人,安静得过分。
两人无声地往下走着。
何缈落后陈斜一级台阶。
她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是见陈斜一脸坦然淡定浑然无事的样子,她又觉得自己会不会太敏感了。
直到陈斜带着她走到停车场,那丝微妙的气氛才淡去一二。
“你买自行车了?”何缈问。
“比坐公交方便,所以就买了。”
“是吗?可学校对面的公交到你家是直达啊。反倒是我,还得走个大几百米的。”
“等公交、挤公交不挺麻烦么?”
何缈点头:“这倒是,那我改天也买一辆去。”
“我送你不就行了?”陈斜眉梢微扬,“这车性能好,跑得快。”
“一辆自行车怎么被你说成了跑车的既视感?”
“提前口头练习,说不定哪天哥就拥有了。”
“……”
说话之间,便到了陈斜的自行车前。
即便停车场光线昏沉,也掩盖不了这辆车外观的骚气,和它的主人一个样。
“啪嗒”一声,车的锁开了。
与此同时,何缈意识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车子没有后座,我坐哪儿?”
陈斜拍拍自行车前面的横梁:“试试?”
“……”
何缈一脸不可置信:“你认真的?”
某人拽了一句“哦幅抠嘶”的英文。
何缈顿时哑口无言,眼前人依旧一派朗月青松:“就像刚才在楼道里那样,平常心看待不就自在点?”
“……”
什么叫被反将一军,不过如此了。
“那走吧。”她说。
陈斜把书包挂在把手上,将车子推至平地,单腿跨上去,冲她示意:“上来。”
何缈上前一步。
陈斜又说:“把书包取下来,抱怀里。”
“嗯?为什么?”
“不然一会儿硌得慌。”
书包是自己和他之间除了衣服外的唯一屏障,背着,他硌得慌;不背,她心慌慌。
可事实是,她的身体先一步行动,给书包调了个方向,背在前胸了。
就如同她见过陈斜第一眼后,自己一桩桩一件件的行为和举动,充满了面对未知数时迫切想要求解的心情。
她不是扭捏的人,很快就坐了上去。
“坐稳了没?”陈斜问。
“嗯。”
“那我出发了?”
“好。”
她话音一落,陈斜脚上轻松一蹬,车子开始向前滑行。
风吹在耳边,掀起发梢,她微微眯起了眼。
少年两只手臂挡在她的身侧,布料下的轮廓看着瘦削,却流畅有力。他的背向前弓着,前胸抵在自己的身后,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何缈感觉自己的背部如受炙烤,滚烫似火。
“陈斜。”她突然开口道。
“嗯?”
何缈叫了他之后,却半晌没有声音,空气里依旧只能听见风在流淌。
好一阵,陈斜觉得她可能没有下文的时候,她突然缓缓道:“我们这样,得出事。”
“是么?”少年怔忪片刻,再开口时,嗓音里有一丝极淡的笑意,“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