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你不甜(113)
比起刚才,凝固的气氛似乎融化了一些。
三人甚至坐了下来,看起来都颇为心平气和。
你一言,我一语,冷静克制,形容端正,似乎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谈判。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孙斯尧乍然回神,后知后觉自己此时此刻的行为极度猥琐,他嗤了一声,接起陈斜打过来的电话,回了句“马上”就挂了,刚要转身离开,只见前方的陶听言也接了个电话,简单说了几个字后便挂断。
然后猝然站起身。
她双手撑着桌面,身体缓缓前倾,坐在她对面的两人下意识往后仰了仰。
因为离得远,孙斯尧听不清陶听言的声音,只见她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什么,然后走到隔壁那桌,拿起桌子上上一个客人喝剩下的半杯饮品,转头就泼在了于畅的脸上。
泼完后,她又说了句什么。
因为就俩字,唇语很好猜测。
孙斯尧看得一清二楚,她说的是,人渣。
大概是因为理亏,于畅一言不发,似乎是担下了这个骂名。
陶听言扭头就走,走出几步后,又停了下来,貌似是觉得不过瘾,很快折返。她走回原来的位置,在于畅和他前女友一脸莫名中,她伸出脚,越过桌宽的距离,一脚跺在了于畅的鞋面上,动作爽利,不遗余力。
于畅身子一弓,发出了一声压抑的闷哼。
跺完他的脚还不够,陶听言上半身一倾,抬手就去抓他前女友的头发,狠狠一揪,用力一扯,伴随着他前女友一声尖利的惨叫,陶听言手上多了一撮头发。
“你是疯子吗?!”于畅前女友捂着刚刚被揪掉头发的那处头皮,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陶听言。
陶听言把手上那一撮起码有十来根的头发轻飘飘地往桌子旁边的垃圾篓里一扔,身体又往前倾去,似乎又要去扯她的头发,被于畅及时一挡。
她也没硬来,只是语气依旧硬气:“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然后站直身体,有模有样地理了理自己被桌子蹭蜷的衣服下摆,再次抬头看过去,最后撂话道:“我劝你们,下次见到我最好绕道走,不然我见你们一次,就揍一次。”她看着于畅,“别以为你是男的,我就不敢揍你。老子过去把你当人,才对你好;以后再看到你,一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当街打狗!”
陶听言转身离开的时候,像是披了件隐形的战袍,走路仿佛都带着风。
孙斯尧看着看着,不知为什么,从她那洒脱又笔直的背影中,看出了几分强撑的倔强。
待她走远,他提步往前,在于畅和他前女友面前停下。
这两人还在拾掇着自己的狼狈,突然眼前一片阴影覆下,疑惑地抬头,一个面露惊恐,一个满脸错愕。
孙斯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眼神勾着,藏着厌恶:“二位这是又决定在一起了?”
于畅前女友尚且还在困惑着,不知道眼前这位是何方人物。于畅拉着她起身,让她站在自己身后。
他比孙斯尧矮一些,要仰起一点头,才能与之对视。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时,还在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底气和体面:“你想干什么?”
孙斯尧:“不干什么,就正好看见了,过来说几句。”
仿佛能预见他开口后给自己带来的侮辱感一样,于畅先发制人:“我从来就没喜欢过她,你和她也并非那种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这有什么?”孙斯尧嗤笑一声,“走街上看到两条狗在路边交.配,还要点评一句有伤风化呢,我说说你又怎么了?”
于畅哑然。
孙斯尧说:“我过来呢,就是想通知你一声,以后见到我呢,有多远走多远,我这人吧,很不喜欢那种长了两条腿的狗,方圆百米内出现一条,我就想揍一条。”
两人皆是一怔。
站在于畅后面的女生气极:“你有病啊!”
“嗯?”孙斯尧一挑眉,“是啊,我有病,病名叫什么呢?我想想,就叫打狗应激症吧。”
于畅不想再理了,转身拉住前女友,哦不,是现女友的手:“我们走吧。”
刚走两步,又被孙斯尧叫住:“别走啊,问个问题。”
于畅不理,拉着女友脚步不停地往前。
孙斯尧在后面问:“确定一下,所以刚才是分手了?”
于畅这回停了下来,转过身,面无表情道:“你不是应该挺高兴吗?”
这算是肯定的答复。
孙斯尧低头看了眼脚尖,再抬头时,眼里藏着似是而非的笑:“哦,那挺好。”
第84章 你对象想一口吃掉你。
孙斯尧掐断陈斜的第八百次催命电话后, 走进了事先被告知过名字的餐厅。又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陈斜他们所在卡座的位置。
卡座是四人位。
陈斜、何缈坐一头,陶听言坐在另一头。
他到的时候, 陶听言从手机屏幕上抬头,见来人是他, 惊得下巴都快掉了:“靠!老孙?”
孙斯尧装作一副不知道她也在的样子, 扬了扬眉。
陶听言说:“怎么是你?这俩恋爱狗只告诉我还有个公的没到, 其他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她无语地看向对面的小情侣:“你俩什么毛病啊?我和老孙早和解了,现在关系可好了。是吧老孙?”说到最后, 她侧身, 仰头望向孙斯尧, 眨了眨眼。
意思是,给点面子,好歹我也负荆请罪了这么久。
孙斯尧在她身侧坐下,出乎陶听言意外地点了下头:“嗯。”
陶听言愣了下,笑起来, 冲对面说:“听见没?!臭情侣!”
臭情侣压根儿没理她。
陈斜轻拨了下何缈扫在后颈上的马尾,从她领子里,捻出一片似白似黄的絮状物:“鸡毛?哪儿沾上的?家具市场?”
“应该是吧。”何缈低眼, 含糊其辞, “我也不知道在哪儿沾上的。”
陶听言见他俩不搭理自己,没话找话地说:“陈斜你有事没事盯着我们小小的脖子看干什么?”
陈斜无语, 觉得这蠢不拉几的话没必要接。
在座的估计和他一个想法,也都没接。
结果陶听言又大言不惭地补了一句:“想种草莓就直说。”
“……”
本来一切都非常正常,陶听言愣是凭借一己之力把场面带上了可以开车的轨道。
何缈内心还好,她觉得尴尬一点,好过陈斜追问自己鸡毛的来历。这么一想, 陶听言算是无形中拯救了自己。
他们今天吃的是烧烤。
桌上自带烧烤炉,炉火旺盛,将桌子两侧的人面庞映得有点红。
架子上摆着一支支串儿,荤的素的,自动地转着圈儿、翻着面儿,不间断地发出“滋滋”的冒油声。
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陈斜从烧烤架上拿下来一串已经烤熟了的鸡胗,用u型叉把上面的鸡胗一个个推下去,鸡胗尽数落在了何缈的盘子里。
他用筷子夹起一个,蘸了蘸料,送到何缈嘴边。
何缈很自然地咬进嘴里,刚嚼了一下,就听到陈斜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这话回得有点迟,但听到的人都听懂了。
何缈忍着笑,垂下眼睛,继续小口小口地咀嚼着嘴里的鸡胗。
而对面的孙斯尧被他这句话雷得迅速一扭头,一口茶喷在恰好无人的过道上。
只有陶听言认了真,一本正经地给他呛回去:“你要是不随便,那谁随便,小小上周还和我说你亲人的时候,喜欢用舌头——”
她话还没说完,嚼着鸡胗的何缈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煞有一番不咳到个地动山摇不罢休的架势。
陈斜一手抚上她的背,轻轻拍着,一手端起一杯茶,递到她手边:“喝一口。”
何缈双手捧住杯壁,缓缓灌下一口茶。
吞咽的过程有点慢,喉头处的呛噎感渐渐得到缓解。
但何缈备受煎熬,因为在她喝水自我缓冲的这段看似漫长实则又很短暂的时间里,三双眼睛熬鹰似的盯着她。
直到她起伏的胸腔恢复平静,三对目光才状似无恙地收了回去。
这一小方天地里的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
应该是默认要翻篇的意思。
何缈正这么想着,陈斜拈起烧烤架上的一支鸭舌,径直咬进嘴里,一边漫不经心地嚼着,一边发表他的石破天惊语录:“本人舌头灵活,物尽其用,你有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