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十二月有烟火(7)
程墨点点头:“我知道前面有个小木屋,我们要不去那里躲躲?”
尽管刚入秋,晚间也有些寒意。容箫毅看看她略显单薄的衣着,表示同意。
路上为了防止有人靠近他们发现不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向前走。
在紧靠山壁的一个小角落,果然有间破败的小木屋,看起来是很久之前建的,很长时间都没人使用了,里面也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程墨走进去,挑了个靠墙的位置直接就坐在地上。没办法,体力不是她的长项,折腾这么久,又精神紧张,她需要休息。
就地坐下这个动作让她做出来既流畅又美观,容箫毅看她几秒,也跟着坐下来。
“你对这里很熟悉?”容箫毅问。
“还好吧,”程墨回答,“这山上我来过,”程墨想了想,又说,“今天你上山来找我,谢谢你。”
容箫毅回她:“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两家相熟,我照顾你些是应该的。”
果然是一种当哥哥的责任感。
程墨心中倒是无悲无喜,在她看来,两个人并不会有什么交集,这次卷进这件事完全是巧合,不管他因为什么帮了自己,道过谢就可以了。
于是她抱膝坐着,不再说话。
也不知怎么了,明明应该警惕着,明明应该因为现在的处境清醒得不行,程墨居然犯起困来。她微微抬起头,手上用力掐了两下小臂,却依然没有缓解。
困意突如其来,铺天盖地。
她的头又垂下去,抵在膝盖上,整个人似缩成一团。
容箫毅察觉不对,轻轻喊她:“程小姐?程墨?”
他见她没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想抬起她的脸看看怎么回事。程墨努力凝聚起最后一丝意识,对他说了声:“我睡一下。”
那声音又轻又软,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容箫毅心上。
伸出去想扶她的手还僵在半空,容箫毅愣了愣,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将她的身子搂过来,靠在自己怀里。
这样睡能舒服一些,他在心里解释道。
程墨又做了梦。
她看到自己好心带一对老夫妇去一家小饭店,结果被人迷晕了,醒来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中,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嘴也被胶带缠住,就这样靠墙坐在地上,而一旁半旧不新的沙发上,还坐着两个男人。
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此刻的心情,后悔,以及害怕,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的强烈的恐惧。
但是理智还在,她没有哭闹,强自镇定下来。又一个男人走进来,骂了句脏话,说道:“那娘们跑了,这地方估计不安全了,咱们得转移。”
另一个男人接道:“真晦气,才弄来一个。”
第三个男人粗着声音道:“你们就不能注意点?没开始干呢就让人看见了,就这样能挣着钱?”
第一个男人又说:“转移是为了以防万一,那个娘们吓得傻了,跑山上去了,跑不了,等弟兄们找到了,一起卖了,”说着还□□一声,“我刚才扫一眼,长得好像还挺漂亮,不比这个差。”
程墨至此有了猜测,难道她居然穿到刚才看见的那个姑娘身上了?她先是一惊,然后心里一凉。
能入她的梦,那个女孩已经死了?
一阵疼痛传来,下巴被人捏住抬起,程墨看到第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
“这次这个不错,再来一个差不多的,也不算亏。”
程墨感觉身体不可抑制的发抖,粗糙的手摩挲着她的脸,幸而另一个人打断了他:“要转移去哪?要走就赶紧的。”
“还是老路线,翻了山送出去。”
一个男人用刀割开她脚上的绳子,将她拎起来,女孩只能踉跄地跟着走了几步。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挡住了被绑缚在后的双手,一个人又给她戴了口罩,两个男人押着她出了门。
看见门外熟悉的景象,程墨知道自己猜对了。恐怕这里是最近才成为人贩子的据点,再往那边走一点就有监控,所以人贩子估计一直都是翻山将人送走,这座山荒无人烟,是个掩蔽行踪的好媒介。
女孩跟着一路向山上走,中了迷药的后遗症让她身体还有些发软,男人不时地扯她一把,呵斥让她快点走。
等翻过了山,这人怕就真的不好找了。不仅程墨焦急,她从姑娘这里也感受到了焦急。“她”暗暗打量四周,到了一片树木比较密的地方,突然出其不意地踩了旁边男人一脚,转身跑去。
心脏仿佛要跳出来,大脑也开始浑浑噩噩,披着的外套掉到了地上,突然,女孩被推了一把,直直摔在地上,腹部一痛,似乎是刀刺了进来。
寒冷、疲惫、恐惧和疼痛,让程墨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当年,想起十岁的自己也是这样走在山里,也是这样被人推搡、被刀捅伤。
视线变得模糊,接着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她仿佛一个溺水的人,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
程墨猛地惊醒,大口地呼吸着,好一会才缓过神。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被容箫毅抱在怀里,他轻轻拍着自己的背,柔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那一刻,她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一颗心像是泡在温水里,渐渐暖了起来。
她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我没事了。”
她的声音有些哑,笑容也有些苍白,容箫毅依旧担心,却听她又说:“我得去救人。”
“救人?”
程墨揉了揉还在发疼的太阳穴:“这件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总之我知道有个被拐卖的女孩在山里受了伤,我必须去找她。”
哪怕,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但是只凭梦里的内容,并不能确定女孩已经死了,况且她也没有像以往一样看到走马灯。
但凡有一丝可能性,她也不能放弃。
☆、六、救人与心动
程墨说着站起身来,容箫毅拉住她:“那里有他们的人?”
程墨看着他,点点头:“很可能。”
“那你要怎么救?”
“路上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或者看那附近适不适合把他们引开。”反正武力值是不够的,只能想些其他办法。
容箫毅还是拉着她的手不放,程墨和他对视,最后容箫毅先开口:“我和你一起去。”
程墨惊讶,容箫毅已经站起来牵着她向外走。
程墨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现在更重要的是能不能救到人,至于他是怎么想自己的,又有什么关系。
程墨路上捡了根木棍,容箫毅看她那紧张又认真的样子,唇边笑意转瞬即逝,同时心里也有些疑问。刚开始明明是要躲着那些人,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吓成那样,然后就突然要去救人,自己赶着冲上去不说,还能准确地知道位置。
这样儿戏一般的行为,若是其他时候,容箫毅定然置之不理。这次也不知怎么了,就想要相信她一次。
那三人发生冲突的位置离小木屋不远,程墨和容箫毅到的时候,女孩还倒在地上,两个男人站在旁边。
“你他妈冲动什么?闹出人命来怎么收场?”
另一个男人战战兢兢:“她都敢踩我,我气啊,”他顿了顿又说,“怎么办?就这么扔在这?”
第一个男人暴躁:“都没气了还能怎么办?”
程墨听到这里,心向下沉,但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小声跟容箫毅商量:“我们一个人把他们引开,一个人过去救人?”
“不用引开,出点声音把他们引到这里就行,你先藏到一边去。”
程墨看着他,点点头。
容箫毅调出手机铃声播放,那两个男人果然吓了一跳,一个男人握着手里的刀,丢下一句:“我过去看看。”
程墨就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厉声问“你都看到什么了”,结果容箫毅二话不说,直接开打,那潇洒又帅气的样子和他之前给人的精英总裁的印象不同,充满了力量,又有几分肆意,程墨不知怎么,心里蓦地一跳。
容箫毅显然经过专业训练,那个男人毫无还手之力,几招就被劈中后颈倒在地上。程墨的心跳已经平复下来,但看着容箫毅的眼神依然无意识地带着些崇拜。平心而论,她实在喜欢身手好,会打架的男人,程砚为了讨她欢心还学了六年跆拳道。
另一个男人就是捅伤女孩的人,他只见自己的同伙走到几棵树后面,然后听到打斗的声音,人就再没出来。他平时吓唬人可以,在这种关头就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也不知是该去树后面查看,还是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