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世阳光微笑(19)
跟小区里两三岁的孩子比,那差别太明显了。周一飞不知从什么时间开始成了小区里的老人们坐在单元门口茶余饭后的谈资了。谁家孩子不说话,他们就会说“那与我们小区某某家的小孩一样,也是不说话不看人,傻子!”
“那周全安也不知道从哪里抱来的小孩,还是个傻子。”
“你看看那洪妮,打那小孩打的那叫一个狠。”
在众人的风言风语里,周全安终于下定决心抽了时间带他去看医生。可医生的话彻底打跨了他。
周全安自认这辈子没做过坏事,他父母也是,周全水也是,一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可老天偏让他们不好过,父母早亡,周全水好不容易娶妻生子,竟然在工地上让两截大水泥管道给碾死了。
周全安没看到周全水的尸体。听说已经不成样子给警察带走了,那两截碾死周全水的水泥大管道还靠在一起,现场的工友给他介绍说是周全水靠在一截水泥管道上闭目休息的,另外一截管道是停在远处的,本来并无危险的,可谁知道,可能是下面泥土松动了,那截本来在远处的水泥管道竟然不知不觉的滚了过来,正好碾在周全水休息的管道上,把周全水碾成一瘫软泥。刚过去看的那些人到现在还在做恶梦。警察来后,勘察了现场,走访了工地,带走了周全水的尸体。
工地上寒风习习,仿佛此处并未发生过什么似的。周全安孤单的站在工地上,站在这个唯一留下他弟弟痕迹的地方,老实巴交的眼里除了愁苦还是愁苦。
处理完周全水的后事,周全安把仅有赔偿款交给弟妹,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弟妹和孩子,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
周全安抽烟抽的嘴发苦。终于他鼓起勇气问问弟妹将来打算如何?弟妹老家在贵州,一口贵州的方言,她也是在工地上打工认识的周全水,她也说不上什么来,她爸和她哥过来陪她,一家人也是除了抽烟都说上什么话来,偶尔的交谈还因语言问题大部分要靠猜。
她爸偶尔的意思是他的孩子还年轻,还要再嫁人的,只是拖着个小孩子不好嫁之类的。
第三天,就在周全安准备返程的清晨,听到弟妹屋里小孩子哭的气噎,他过去看一眼,只见租房里人和东西都没了。只剩下周一飞和一个他的小包裹,弟妹留了一张字条给他,是跪谢他养大周一飞的,还好,赔偿款给周一飞留下了,用塑料袋装着一张银行卡,密码是周一飞生日。
周全安在周一飞三岁时带他看的医生。“孤独症?”周全安使劲的想,是不是把周一飞一个人锁家里太孤独了?是不是没有好好教他说话?是不是洪妮打的他太害怕了?
想不出所以然来,他还是问医生,自己家里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怎么会生一个这样的孩子?
医生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告诉他孤独症是一个新的病症,目前医学界也不清楚起病的原因,也没有特别好的治疗药物和方法,只能通过一些辅助训练,像感觉统合训练,慢慢去纠正和调整,时间久了,孩子大些了,可能会有些好转,医生告诉他要越早训练效果会越好。
真的是屋漏偏又逢阴雨。
周全安都忘记了他是怎么回的家。周一飞坐在地上默默的倒弄着他的那些破烂玩意,几个圆瓶盖子都是他的宝贝,周全安看着他不停的抽烟。
周全安找了残联给安排周一飞到培智学校参加训练。但这个训练得家长陪同,他经常忙的抽不开身,也是有一节没一节的去上课。
周全安基本都是凌晨去买够一天的菜,进多也不行,菜放时间久了就不新鲜了。
那天天不亮他进货回来,周语飞匆匆的来找他,说是早上妈妈让一个人进了家,后来周一飞就不见了。
周全安车都来不及停,就冲向家里。
洪妮在做早饭,哼着小调,明显的开心。
“一飞呢?”周全安到家就急吼吼的问洪妮。
“有人要领养,给抱走了!”洪妮答道,
“你……他们人呢?”
“现在怕都已经上火车了,我打听过了,那家很富的,一飞跟着他们比跟我们强。”
一只茶壶哐的碎裂。周全安跟周语飞快速的跑下楼,一边给报警一边飞快向火车站飞奔。
幸亏车站离他家不远,周全安他们很快就在车站候车厅找到了周一飞和带走周一飞的那伙人,周一飞还睡的呼呼的。
周全安抱着周一飞,那两个人声称要他退钱,正在拉锯之时,警察到了,把他们都带进了派出所。
那是周全安第一次打洪妮,也是最后一次,拿着刀追着砍。
周语飞也是后来听别人说的。
那天雨很大,店里没人来吃饭,他们不知道在谈个什么事,洪妮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周全安举起了手里正在切菜的刀。
洪妮在前面叫嚣着,周全安就在后面追,洪妮跑到马路上,他追到马路上,洪妮跑到街上,他追到街上。
报警的报警,喊叫的喊叫,就在那一刹那间,一辆飞驰的汽车,洪妮后来说,那辆车真的只是轻轻的带了他一下,他就像一只风筝轻飘飘飞了起来,飞了一段距离慢慢的跌落下来,像一片叶子,很轻很轻。
第14章
别想了!
周炎青碰了碰周语飞的肩。
周语飞轻轻摇了摇头,他们走过那座小桥,桥边的柳树下长椅空荡荡的,周炎青拉着他坐过去。
“抽烟么?”周语飞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两根棒棒糖,递给周炎青一根。
“你们在学校关系很好吧!”周炎青吃着棒棒糖随意的问。
“学校成立了个心理健康学会,专门针对心理健康方面的研究,我看过书,像一飞这样的情况也属于心理健康问题。所以我报名了。王童是协会会长,专业是犯罪心理学。”
周语飞耐心给周炎青解释。“没其他关系,你还不知道我么?哪有那心思啊?”
周炎青淡淡的笑笑。
“到是你,怎么让黎洛景惹上何贝贝了?”周语飞问。
“唉!女生就是麻烦!”周炎青叹了口气,“如果时间能倒流,我特么特不想让何贝贝认识我。现在被她盯上了,只要与女生说句话,女生就得遭殃。哎!她这样的,能不能判刑?”
“哎,不过黎洛景对你家一飞那是真的好!你知道有次她闯入男厕所,脚踹两个欺负周一飞的男生,听说有一个第二天门牙掉了,也不敢吭声。”
“你家一飞有黎洛景在,那就跟过年一般的开心,天天对着黎洛景笑的那叫一个甜!晚自习都在她教室里,坐老师讲桌上。嘿嘿!”
“也怪,他就认她呢!黎洛景这次回来感觉跟上次真不一样,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还转学了,肯定是发生大事了,小丫头倔的很,不肯吭一声。”周语飞语调有些低沉。
“江湖传闻,他爸妈好像是离婚了。黎洛景随妈妈,他妈妈又带不了她,所以就送外婆家来了。”周炎青讲。
“又一个没人要的孩子!我说怎么一把青丝都剪了呢!”
“剪不断,理还乱。”
“行了,别酸!你这次成绩还行,不过,政法大学,有多大把握?我说,真要不行……”
“停!没有不行,只有一定行。”
“小样!”
周炎青一只胳膊搭在周语飞肩上,头向他那边靠靠。“兄弟,等着我!”
“你想啊!如果最后的结果都是跟我回天柱山,有必要像你这样介意上哪所大学么?”
“那当然!因为要与你同一个城市嘛!换了大学说不定就南下北上了,你不想我啊?你也不怕我飘着飘着就不回来了?”
“你随便飘吧你!我想你个毛细管啊!”周语飞捶了周炎青的肩一下,想甩开他的胳膊没甩动。
夜色浓重起来,两个在柳树下聊了很久。
第二天,李燃很早就电话叫醒他们,大家集中在周语飞家店里吃饭,洪妮做的大肉面。洪妮的男朋友又换成一个看起来比洪妮还小的男子,周语飞懒得与他们说话,只是招呼几位同学。
周一飞跟他们在一起,没有黎洛景,他明显安静了很多,对大家都很疏离,默默吃着面。
洪妮的面做的在这一带还是有些口碑的,来吃面的人络绎不绝。
洪妮一边忙着下面,一边还不忘去关注周语飞带回来的那两个女同学,看穿着像是家境不错的样子,大城市的姑娘就是不一样,洪妮心里直乐,表面却也没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