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错觉(63)

“父母还是可以知道的,除此之外——”宋蘅蹭啊蹭,“连Rachel都不行。”

“明天再说吧,现在都十一点了。明天你还要做几个详细的检查。你现在饿不饿?我去给你买些东西吃?”宋君年一下一下、缓缓地拍著她的背,软软的语气如那时在格拉斯安慰她那般。

“外面的东西多添加剂,我来碗白粥好了。Phillipe还在医院吗,问他要不要吃东西?”

“嗯,我很快回来。”

“等等,”宋蘅拽住宋君年的衣袖,“Rex跟我说新裕那边愿意……”

“我爸收到消息了,已经和新裕对接,就是那个Rex。你专心休息,不要再牵挂老头子那些事情,乖。”最后一个字像是要跳舞般飞扬。

宋君年离开后,宋蘅立马就想去ICU看Azure。可转念一想,宋君年说不定会亲自去问Phillipe需要什麽,此时过去难说会不会迎面撞上。就这样想啊想,她想得脑子都迷糊了,也不知道宋君年临走时给她吃了什麽药,整个人逐渐有了睏意。

原来睡觉是这麽累人的,骨头疲软无力,头又沉又重。

病房还是漆黑一片,病床边缘有一团黑漆漆的身影。宋蘅挣扎著伸手拿到床头柜上的手袋,掏出手机一看——5:24

没睡意了。

侧过身子一看,宋君年头枕在臂上趴在床边睡著了。这个姿势绝不会让人感到舒服。宋君年这一边的床头柜上放著外卖的盒子,应该就是她昨晚睡著了来不及喝的粥。

她下意识地放轻呼吸,生怕会吵醒他。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他的头发。她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去触碰他的头发——像钢丝一样硬,略微带点捲曲。

BB的头发会像它父亲的一样浓密吗?

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它就这样来了。

宋蘅设想过,等日子安稳了些,她就去找中医调理身体,务求以最佳的状态迎接她和宋君年的孩子。这是好胜的她一如既往的行事风格。可BB已经来了,没时间让她调整心态和生理状态了。

那,要和宋君年结婚吗?

当然不是说现在,现在不是谈喜事的时候。宋君年家那边乱成一锅粥,自己这边还有Azure的事情。

但总有一天要考虑婚姻的事情。

过去的婚姻甜或苦都是要过一辈子的,所以被冠之以“人生大事”。现在的婚姻就随性多了,不论是什麽理由,过不下去了就离婚。离婚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人有手有脚就能养活自己,孩子也可以共同抚养。这样想的话,其实结婚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结婚和不结婚有什麽区别吗?自己和宋君年的财务是分开的,就算结婚她也不打算改变这一点。家庭琐事还是会按照同居的模式进行……那就是法律上的区别了。电视剧总是这样演的,夫妻一方有个三长两短,另一方拥有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权力。甚至说,万一父母有事而自己又不在香港,那宋君年也有权签署类似文书。

法律这样处理,恰恰体现了夫妻一体的观念。

宋蘅又想起前天他们俩吵架的原因。宋君年不喜欢去影响别人,他总是害怕自己会给别人带来不方便,哪怕这个人是自己女朋友。而她的观点则是既然自己爱人有所烦恼,那就尽自己的能力去帮他。她乐意付出,愿意承受这种付出带来的代价,而他却害怕她的付出,或者更准确地说,害怕承受由此而来的心理压力。而结婚之后,法律和更有约束力的社会习俗,会赋予自己更多权利和机会去为他付出,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她会忍不住为他付出。

他心裡应该是不想和任何人成为一体的。

见步走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她没精力去想这些事了,结婚在她的to do list上还排不到前三。

☆、第 53 章

六点半多一点,宋君年就醒了,一睁眼就看见宋蘅在用手机回邮件。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一夜过去,他的下巴冒出细细的胡茬。

“睡不著,”宋蘅瞄了一眼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时间,“还有十一个小时才到ICU的探访时间。”

宋君年不接话。两人沉默相对许久。

“Azure的比卡超是不是还在你的车上?”宋蘅哽咽说。

宋君年点头。

“我想抱著它。”Azure的比卡超公仔有旺财那么大,摸起来带有毛茸茸质感的同时还滑溜溜的,抱著很舒服。

宋君年一溜烟地走了,跑回来时还喘著气。那副想做些什么又无所适从、一旦有事可做就急不可耐的样子是宋蘅从未见过的。他很慌乱,也在尽力掩饰这份慌乱,在单人病房裡转个不停想找事情做。他们几十个小时前才大吵一架,但现下也没那个精力去生气了。

在宋君年的强烈要求下,宋蘅心肝脾肺肾能做的检查都做了,好像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能给他安慰。

他们回到病房时,宋蘅的父母已经等了很久。

爸爸妈妈的表情看不出有多欢喜,更多是担忧和纠结。爸爸不由分说让宋君年退到一旁,自己扶著宋蘅慢慢在床上躺下。

“你真是不声不响吓人一惊,”妈妈拍拍胸口,打开保温瓶,手掌覆在瓶口一会儿,才说“暖暖的,可以喝。红枣嚮螺煲花胶,有点汤渣在下面,一起吃了。”

“哪儿舒服?想不想呕?”爸爸则紧张兮兮地问,从带过来的环保袋裡扒拉出好几袋用透明袋子装的蜜饯,“仁面,酸姜,杏乾,都是你从小吃到大的添记做的。”

宋君年忍不住开口说:“自製的卫生难保障啊……”,收到宋蘅的眼神示意,他闭上嘴。

“先饮汤,”妈妈瞪了爸爸一眼。

宋蘅乖乖地在三个人的注视下把汤喝完,一点汤渣都不剩。她带著完成任务的自豪把保温瓶举到空中让他们看到空空如也的内裡。还没过一秒,她一个反胃,刚刚喝的全涌上喉咙,欲破嘴而出。她只能把保温瓶送到嘴边,哗啦哗啦地吐了大半瓶。

“早餐就说吃不下,现在又把汤吐了。”宋君年脸色不虞,重重歎了口气。

“有些人怀孕是会吃不下东西,但无论怎样,一定要逼自己吃。”妈妈给她扯了张纸巾,以过来人的口吻说。

“现在Ella胎像不是很稳,等下就转去妇产科住几天院。”宋君年说。

“养和贵是贵,服务环境医生都好。君年在这上班,方便照顾你啊。”爸爸问。

“我也是这样想的。”宋君年低头看鞋尖。

“我没想其他,就想离Azure近一点。”宋蘅只觉嘴裡的酸泛上了眼眶。

爸爸妈妈对视一眼。

“你再担心都无补于事。”妈妈小心翼翼地说,似乎把她当做了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说话带出的风会把她捏碎。

“我只,只是……”她倔强地憋住眼泪,紧紧箍著比卡超,不敢去看任何人。她害怕万一Azure熬不过去而她赶不及见最后一面。她一这样想,就立刻暗自埋怨自己怎么能如此悲观。可她就是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想。她知道母体的情绪会影响胎儿,于是又立刻陷入自责内疚的心态当中。如此反复折磨。

爸爸看不下去,连连摆手,“别讲啦。”

ICU裡的时间仿佛是静止的,前一天来的时候是这样,今天来也是这样,维持生命的仪器一件不少。仪器发出的轻微响声比Azure呼吸的声音大得多,扭曲著空间,把空间撕裂成一块一块。

钟佩悟没哭过,他24小时都在医院。ICU配有沙发床,他一坐就是一天。他甚至也没说什么话,除了和医生的交流就是沉默。宋君年陪他去楼下买咖啡,只见他用手指示意自己要什么,刷八达通,拿咖啡,走人。全程一句话都没有,好像整个人绷成了一根弦,说句话这根弦就松了。极致的痛苦是极致的压抑。

Natalie当年在ICU时,钟佩悟也是这个样子。

那时他还可以强迫自己把时间花在照顾Azure身上来过渡悲伤。现在呢,没有什么可以借来过渡了。

宋蘅想安慰他,然而自己一开口就哭个不停,反而要钟佩悟拍著她的背安抚她。

她的胎不稳,也不敢随意走动。除了每天去看一回Azure,其馀时间她几乎都花在病床上。如果不是她强烈要求,宋君年根本不会同意她去探视Azure。

头几天还好,没过多久宋蘅就觉得这不是她应该要过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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