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喻言有一种自己是不负责任的家长的错觉。
趁棉花糖不注意,她伸手一捞,把它抱在怀里,它终于掀起眼皮瞅了她一眼:“喵。”
林母猫语十级:“它让你放开它。”
林喻言选择忽视:“陈炽也很少见它,但每次它都特别黏着他,恨不得挂在他身上不下来。”
陈炽倒也温柔,由着棉花糖在他身上撒野。
林母乐了:“棉花糖喜欢长得好看的男生。”
“也是。”林喻言伸出手指点了点棉花糖的小脑袋,“棉花糖,你这只花痴的小母猫,陈炽跟你是不可能的!”
说完她又觉得奇怪,这话说的,仿佛她在跟一只猫吃醋。
棉花糖歪歪脑袋,像是终于认出她是谁,用小脑袋顶了顶她的手掌,蹭了蹭,叫唤了两声。林喻言“咦”了一声,满脸惊喜:“怎么,你听到陈炽这个名字也喜欢是吗?”
她拿出手机,翻了几张陈炽的照片举到棉花糖面前:“小哥哥好看吗?”
棉花糖:“喵。”
林母翻译:“好看。”
林喻言说:“你想见小哥哥吗?”
棉花糖:“喵。”
林母说:“想。”
林喻言说:“好,我们来找他。”她想着是棉花糖想看陈炽,她只是满足棉花糖的愿望,于是心安理得地打开和陈炽的对话框,问,“学习结束了?”
陈炽回得快:“结束了,我现在酒店。”
林喻言干脆利落:“视频。”
她随即发送视频邀请,网卡顿了一下,陈炽的笑脸就出现在屏幕里了,他扬手:“嗨,女……呃,棉花糖?”
林喻言腹诽:认人不行,认猫倒是快。
而陈炽本来开开心心地准备跟女朋友温存,谁知道还没笑完,就看到一张萌到出血的猫脸杵在镜头里,懵懂地看着他。
他很快反应过来:“你还在家?”
林喻言说:“我在家,你要跟我妈打个招呼吗?”
陈炽爱笑,嘴巴又甜,特别招长辈喜欢。当时陈炽转学过来时,和她住一个小区。平时还好,但逢年过节他都是一个人,可把林母心疼坏了,非得把人接过来过节,简直当半个儿子在疼。
林母把手机接过来跟陈炽说话,棉花糖也跳到她的身上,喵喵叫着伸头要看陈炽。
啊,果然。林喻言抱着抱枕,心想:陈炽就是讨人喜欢。
等她把手机拿过来时,免不了要多看两眼陈炽,看他是怎么讨人喜欢的。她审视的目光让陈炽有点不自然地动了动:“言言?”
“等我一下。”林喻言拿着手机往楼上卧室走,林母在后面喊:“你有什么悄悄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林喻言喊:“我回卧室拿东西!”
她回身扣上卧室的门,镜头随着她的动作晃动,陈炽的视线被限制,只能看到她细长白皙的腿,往下延伸是可爱的脚丫,置于凉拖中快步走着。过了片刻,镜头上移,她已经走到了卧室的阳台上。
她坐在卡座的椅子上,拧开灯,把手机放在架上,又从抽屉里抽出一个本子,说:“陈炽,我昨天见到追七七的女生了。”
陈炽有一瞬间的失望,他还以为女朋友会说想他。
阳台有点热了,林喻言甩了凉拖盘腿坐好,没发现他的失落,急切地要找人分享一下所见:“我昨天去三月街找七七,正好撞到他们俩,我还没见七七这么严肃过,那女生是学摄影的,长得也挺漂亮,为什么七七不跟她试试?”
陈炽默了默:“七七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你说邻居姐姐尤浅?”林喻言左手托着下巴,右手转着一支笔,她微微皱着眉头,“我觉得七七对她的喜欢不是爱情的喜欢。”
陈炽问:“你又知道了?”
“嗯……”林喻言看了看本子,说,“其实不是我知道,是那个女孩说的,她叫周洽洽。”
陈炽见她边说边往本子上瞥,觉得可爱:“女朋友,你不会是在记笔记吧?”
林喻言理直气壮:“感情上无法共鸣,但我可以理论上学习。”顿了顿,她又说,“不会耽误你休息吧?”
天色晚了,橘黄色灯罩下,女孩的轮廓温柔,连眼神也比平时柔软了几分。陈炽心中一动,忙摇了摇头:“我正闲得没事干。”
林喻言点点头,继续如学术讨论般严肃地说:“周洽洽问七七,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彼时正值夏日的午后,赤日炎炎,蝉鸣不绝,周洽洽甩了甩短发,将棒球帽后扣,抱着一台与身形完全不符的单反,俯身看坐在门口写宣传语的阮归期。
她问:“阮归期,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阮归期不耐烦,头也不抬:“我怎么不知道,我喜欢浅浅姐姐啊。”
周洽洽问:“那你想跟她在一起吗?”
“在一起?”阮归期歪了歪头,说,“想啊,我想一直看她笑的样子。但是不在一起也可以,她有爱人,我看着她开心,我就开心啊。”
“不是的,阮归期,这是喜欢,但不是爱。”
阮归期眉头一皱,觉得这女孩啰唆死了,他干脆坐在路边,下逐客令:“你买不买?不买别在这儿晃。”
周洽洽却铁了心要跟他争论到底:“那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阮归期怔怔地看着她,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什么?”
她垂下眼,用手戳了戳心口的位置,眼眶微红:“是我在听到你提起尤浅时,嫉妒得要发狂,想要你不要再提起她,不要再想她。”
这是爱,是自私的,令人变得狭隘的爱。
这一番话,有没有惊到阮归期,林喻言不知道,但把她震惊了。她回去后认认真真地记了一整页的笔记,写了几个新剧本的片段,出于保密原则,她也不能给认识的同行看,江起云在闭关搞电影,她自然不能去打扰。
她思来想去,也只有陈炽了。
林喻言问:“你觉得呢?”
她问问题时仍然低着头看笔记,陈炽的目光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探,轻轻滑过垂下的眼眸,小巧却挺拔的鼻子,水光潋滟的唇,再往下移,是规规矩矩的短袖圆领睡衣,有点稚嫩,落在他眼中,却只剩下了可爱。
林喻言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她疑惑地“嗯”了一声,抬起头,正好撞到他的目光里,那一瞬间的痴迷没来得及收起来,陈炽心下一沉,正要撇开话题,便听她伸手戳了戳屏幕:“你还在走神是吗?”
陈炽心底微叹,他怎么可以抱有林喻言已经开窍能发现他感情的幻想?
他调整好情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林喻言问:“你又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
陈炽说:“你忘了你才答应我什么?你这个朋友怎么当的,说好的关心我爱护我呢?”
林喻言辩解:“刚刚我妈不是都问你了吗?我都听见了,东京下了太阳雨,但还是闷热,晚上吃了小龙虾配啤酒……”说到这里,她略带揶揄,“你居然没醉?”
陈炽喜欢听她一件件细数他的事情,藏不住的笑意蔓延开来,他倒在床上,将手机举高:“我就喝了一点点酒,孟冬非让我喝!”
他迅速甩锅,在某家酒吧狂嗨的孟家少爷肩上一重,背了一口锅。
林喻言说:“我也想吃小龙虾,等你回来,我们叫上七七去高中附近吃。”
陈炽问:“你不带徐遇安吗?”
“那里那么多学生,你想我们被围观吗?”
“不想。”
“嗯。”林喻言绝情,“那不带他。”
陈炽得了一个满意的答案,恨不得在床上滚一圈,又听见林喻言说:“陈炽,你这样还挺好看的。”
陈炽是躺在床上的,额前的发散开,露出额头,眉眼也清晰了几分,比平时要显得沉稳。她抿着唇仔细地打量他,他只觉得胸膛滚烫,恨不得将她从那头拽过来,狠狠地吻上去,让她的气息缠上他的,才能平复此刻心底的悸动。
不,他又清醒地认识到,平复不了。
一旦林喻言回应他,那份悸动便如同火势燎原,只会愈演愈烈,不燃烧殆尽不会停下。
陈炽笑了笑,说:“言言,你看我们像不像真正的情侣?”
林喻言一愣:“真正的情侣?”
陈炽翻了个身,下巴枕在手臂上,眼神赤诚明亮,理所当然地说:“对啊,那些情侣会打很长时间的电话,我们宿舍有个人每天都打电话到凌晨两点,和女朋友有说不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