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木则喜(7)
东区住院部的小巷很窄,有悠长的回廊作为屏障,白天出来散步的人相对多一些,到了晚上反而寥寥无几。
木凌将车停在了离住院部几十米外的宿舍楼下,将一件黑色呢子大衣紧紧的放在臂弯里,一手提着保温盒快步的穿过回廊,站在楼下,抬头看了看楼上,病房的灯还亮着。
想起冉冉坐在床头等着的样子,木凌弯了弯唇角,加快了步子,上了楼。
“你来干什么?”
墨冉微眯着眼看着面前的人,充满了排斥。
“墨冉姐,我……”
“等等!”
墨冉摆手阻止了他的话,说道:“如果想问罗丹在哪儿,我帮不了你,你请回吧。”说完,墨冉反手就想关门,却被那人用手给挡了回来。
“墨冉姐,你告诉罗丹,我不出国了,我……”
罗丹是墨冉大学时期的室友,因为与墨冉同一高中毕业,很是投缘,两人关系便更近了一步。后来墨冉与秦羽分手之后,有段时间情绪消沉,罗丹一气之下找到秦羽家,秦税出来替秦羽解释,两人一来二去,就相恋了。
墨冉听到出国两字,手一松,握在手上的信封突地掉在了地上,面前的人弯腰去捡,被她拦住,轻轻将信封捡了起来,看着信封上沾着的灰尘,墨冉轻声的笑了。
“掉了,就是掉了,再捡起来,岂不是脏了?”看着面前的人神色有些难看,终是不忍心,“秦锐,如果做不到,别轻易许承诺,你走吧,就算我知道罗丹在哪里,也不会告诉你,何况是你甩了她。”
“我后悔了,我……”秦锐的眼眶有些发红,面容憔悴,眼凹处整整的黑了一大圈,看上去十分颓废,曾经阳光的大男孩,如今这几日想必也并不好过。
“后悔?”墨冉冷冷一笑,“秦锐,提分手的是你,现在在这里吵吵嚷嚷要找人的也是你,你凭什么?”
秦锐一愣,避开墨冉的目光,哽咽道:“对不起,墨冉姐,是我哥对不起你,其实他,他”
“冉冉!”
墨冉扭头看过去时,木凌已走到她的身后,还未反应,肩膀上已披上了一件黑色大衣,他就站在自己身旁,微微低下头,在耳边轻声说:“降温了,别感冒”
看着木凌柔柔的眼神,墨冉压了压心头异样上扬的思绪,反手将手中紧握的信封往身后藏了藏。
木凌虽穿的随意,上衣套了一件墨蓝色毛衣,一条牛仔裤,可那举手投足的淡然从容还是没有改变,这么多年,他的眼睛里还是只有墨冉姐。
秦锐察觉到木凌的目光向他看了过来,虽是面容温和,可眼神里满是戒备之色,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墨冉姐,我刚刚的话,麻烦你转告她,谢谢。”
不知何时,外面已飘起了雨,寒风急急地沿着半掩的窗户吹了进来。
一回到房间,木凌把饭盒搁在小桌上,起身去将窗户掩实!
墨冉坐在床沿边上,轻轻揭开饭盒的盖子,粥与配菜被细心的分开盛放着,菜色清淡,抬眼看了看木凌的背影,静静地看了几秒,察觉到他身子动了动,墨冉快速的收回目光,下意识的挑着菜便往嘴里送去!
没曾想木凌只是回身,从公文包里掏出文件,便又回到角落的书桌上,将台灯打开,落了坐。
墨冉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开口!
静谧的房间内,除了偶尔笔尖接触纸张的哗哗声,再无其他,就这样持续了十几分钟。
墨冉轻轻咳了一声,试探性的问道:“那个,你不问问我,秦锐来找我干什么吗?”
写字的声音停了停,木凌轻声的“嗯”一声,随即接着问道:“他找你干什么呢?”隔着帘布,墨冉模糊间能够看到木凌正慢慢起身,向她这里走来,一惊!悔恨的敲了敲自己的头,紧张的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他,他问我罗丹在哪里!”
刚说完,一大片阴影从头顶射了下来,墨冉将身子紧张的往床内挪了挪。
木凌看着她尴尬的神情,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把饭桌上的菜渍收了一下,便回身回去继续工作!
深夜,当墨冉睡醒时,角落的灯光依旧亮着。
多久睡着的,墨冉记不清了,看着撒在墙上的黑影,随着微风晃动着,显得更加孤寂落寞,住院这几日,每晚他都这样陪着,累了,就在靠墙的小沙发上挤着,心里一酸,轻声开口:“你,还不睡吗?”
“我还要再等等,吵醒你了吗?”
“没有”墨冉摇头,咬了咬牙继续说:“我明天出院!”
木凌一楞,问道:“医生怎么说?”
墨冉闭了闭眼,“今天我问了医生,说恢复的很好,可以提前出院,只要注意休息和饮食,没太大问题!”
“可……”
木凌还想劝她,却被墨冉出声打断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工作你和蒋饶替我扛了这几日已经够了,早点睡吧!”
说完便窝进被子里,不再言语!
看着床铺上躺着的人,半响,木凌移开目光,看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透过窗户还依稀可以看见,梧桐枝叶在风中颤抖着。
木凌揉了揉眼睛,这一坐竟然这么晚了,刚想起身,余光瞥见成堆的文件里,支出一白色信封的一角,皱了皱眉,“蒋饶给的东西”
“木总编,你现在方便吗?”
昨天下班时蒋饶来了一趟办公室。
木凌将文件合上,点了点头,问道:“找我有事?”
“恩,就是下星期我结婚,希望你能来。”蒋饶从身后掏出一个信封,笑着递给我木凌,看着木凌接过,挑了挑眉毛,又继续说:“这请帖你要仔细看啊,别忘了,我先走了。”
木凌把信封拿了起来,一个小小的白色信封,只是在信封尾部,绣着一朵盛开的粉色玫瑰,至于其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回想起蒋饶当时的神情,木凌心里更加疑惑,慢慢的将信封打开。
里面装着一个乳白色的卡片,卡片外是镂空的绢花,和其他大红色请帖不同的是,这个清新的设计着实让人眼晴一亮。
刚一打开绑在卡片外的粉红色丝带,有东西便滑落了出来,木凌一呆,把照片拿到台灯下,皱着的眉渐渐缓和。
照片里,冉冉穿着高中制服,披散着头发,坐在凳子上,眼睛微眯着,看环境是在教室,她一手握着奶茶,一手拿着饼干,不知道当时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就那样大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照片之下,写着一排字,字迹娟秀。
“今天你的陈杉哥向你表白,我开心的笑了,小妞你要幸福,墨冉留”
木凌眼睛一弯,看着照片里墨冉的笑脸,也跟着咧嘴一笑。
“冉冉,以后的日子,我陪着你可好?”
寂静的深夜,木凌轻声叹息,像是问墨冉,又像是问自己。
墨冉拉过被子,挡住自己发红的双眼,轻轻翻身,两行泪水悄然滑过她的面颊。
“墨墨,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这一生谁是谁的毒,谁又在炉火中饱受煎熬,不死不休!
该死的老狐狸
墨冉将换洗衣服从柜子里拿出平整的铺在病床上,正打算折叠打包收拾出院。刚将衣服铺平,这时最底层一件跟其他衣服尺寸不相称的一件西装吸引了她的注意。
墨冉疑惑的皱了皱眉,西装呈纯灰蓝色,裁剪干净利落,摸上去触感柔软,由于廓形过大,此时摊平在床上,尾部甚至还掉出了床一小截。
“这是?”墨冉拿起衣服走到窗边,借着晕染进房间的阳光仔细端详,静静思考几秒,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回身拉开已经收好的小型行李箱,从一本书籍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
信里那一张张呵护备至、满怀深情的照片,墨冉早在蒋饶送书来的当晚就翻看过,而此时手里拿着的这件纯灰蓝色西装,正是晕倒当天木凌抱她来医院为她紧紧裹着虚弱身体的那件。
墨冉拿西装的手一紧,心里五味杂陈,想起昨夜木凌坐在书桌前轻声叹息的言语,一时间又在墨冉耳边回响着:“冉冉,以后的日子,我陪着您可好?”
答案是什么呢?
昨晚他那悠悠的叹息声很轻,可墨冉却听到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呆在她身边包容着她的任性,忍受她的迁怒,他进,她便退,彼此痴缠,互相折磨着。她何时有停下来认真跟他说说话,他的情谊,他内心的想法,她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过他,从一开始就给他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