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有点不敢直视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睛。
“没看过？”
“看过。”倪音答。
“你最喜欢谁？”
“三井寿。”
“我还以为是流川枫。”
“不，是三井寿。”
《灌篮高手》里的人物，倪音大都喜欢，但三井寿始终是她心头的白月光，虽然三井寿有过不良时期，但他骨子里却是个感恩重情的人，在他身上，倪音能看到挫折与重生，痛楚与光辉，她喜欢他身上的人情味儿。
这个答案似乎让时也有些意外，过了会儿，他扬唇一笑：“我也喜欢三井寿。”
倪音一愣，随即心底升起窃喜，《灌篮高手》那么多人物，他们竟然喜欢着同一个人，多有默契啊。
“会投三分球吗？”时也又问。
三井寿的拿手绝技是三分球。
倪音摇摇头：“不会。”
时也控着篮球，退到三分线以外，当场就给她演示了一个完美的三分球。
“你好厉害。”倪音下意识地抬手比了个赞，回过神又觉自己这个动作有点傻，于是又讪讪放下。
“你试试。”
时也把球抛给倪音，倪音险险接住，她学着他的样子退到三分线外，对着篮筐方向将球扔出去，可惜，球连篮筐都没有碰到，就滚得老远。
倪音有些尴尬地去把球追回来。
“我……好像不行。”
“一次就行，你当自己是神射手啊？”他走过来，“再试试。”
“哦。”
倪音刚扬起手，忽然感觉耳后一阵温热的呼吸，时也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了她的身后，他高大的身影笼着她，落下一方阴影。
她鼻翼上又冒出一圈汗，心砰砰乱跳着，好像随时能从嗓子眼里冲出来。
“双手平举，用手腕上下扣腕，就好像挥动翅膀一样。”时也的手按着倪音的手腕，微微发力。
倪音一动不敢动，她感觉自己全身都麻木了，唯有被时也按着的那一块皮肤是有知觉的。
风轻轻地吹，树叶晃动，夕阳像是要红透天际。
“控制力量，投！”
时也话落，推了一下倪音的手掌。
她笨拙地发力，球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正中篮筐。
“进了！”倪音兴奋地大叫，回头去看时也。
时也摊了摊手，好像在说“看，我牛B吧”，这动作加上他不以为然的表情，有点欠，有点痞，也有点……让人心动。
第14章 玻璃
“时也！”
姜筱甜拉着一个短发的女生从草坪那头奔过来。两个人都是纤细修长型的，宽大的校服穿在她们身上并不会给她们减分，反而更显她们青春靓丽。
倪音被急速拉回现实。
“时也！”姜筱甜又喊了声，她站在篮球场外，冲时也招招手，晚霞将她的脸染得红灿灿的。
时也转头，望着姜筱甜的方向眯了眯眼，他似乎对姜筱甜没什么印象。
“姜筱甜，情书。”倪音提醒他。
他看了倪音一眼，松了松自己T恤的领子，缓慢地朝姜筱甜她们走过去。
倪音捧着篮球的手耷拉下来，运动过量后的疲惫瞬间充斥了她的身体，她感觉自己随时会原地枯萎。
时也走到了两个女生的面前。
夕阳的余晖披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背影看起来挺拔修长，甚至，有一些些旖旎。
姜筱甜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他点点头，两个女生就笑成了花。
倪音安静地杵着，望着，胸口有点闷。
她转了个身，靠到篮球场边上的假石上，想让自己喘口气。
太阳快落山了，原本轻快的风，不知怎么的也变得有些闷人。
倪音看看手表，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快六点了，她忽然想起自己今天晚归并没有告诉奶奶，这会儿，奶奶一定等着急了。
虽然老太太口口声声不喜欢她整天窝在家里，但只要她一晚归，奶奶就担心得要命。上个学期，她被数学老师留下来帮着整理试卷晚回家了一个多小时，奶奶东奔西走地找人，差点被车撞了。
这个念头闪过，倪音有些急躁了。
她想回家，可刚抬脚走了几步，就被假山对面音乐教室里的一幕攫住了视线。
音乐教室里，一个穿校服的漂亮小女生头戴着生日王冠，坐在钢琴边一脸幸福地望着那位“蓝老师”，而那位蓝老师手捧着蛋糕，与她的几个得意门生一起，正摇头晃脑地为小女生唱着生日歌……
倪音的脚步顿住了。
她默默掐指算着，自己的生日过去多久了。记忆很模糊，毕竟，那不是一个快乐到印象深刻的生日。不，也不是不快乐，最后，时也给了她独一无二的快乐，但，只有时也而已。她的母亲，没有任何祝福。
可，在她生命里一直缺席的母亲，此时此刻正喜笑颜颜地为另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学生送上生日蛋糕与生日祝福。
这是一个母亲的悲哀，还是一个女儿的悲哀？
倪音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在她生日过去那么久之后的今天，她的母亲，还要给她补上如此冷厉的一个巴掌。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却倔强的没有落下。
奶奶说过，眼泪是留给心爱之人的，为不值得的人哭，就是无能。
“哇哦，生日快乐！”
音乐教室里传来一阵欢呼，那笑声，刺痛了倪音的耳膜。
她戾气爆棚，不带思考，便猛地扬手，将手里的篮球砸了出去。
篮球砸出去的刹那，她意识到今天的自己太放肆了，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哗！”
眼前碎裂的不止是音乐教室的窗玻璃，还有她的理智。
第15章 我扔的
随着这声巨响，一时间，所有人都朝音乐教室的方向望过来。里头庆生的人被吓得丢了魂，其乐融融的生日氛围也被这颗突如其来的篮球砸得粉碎。
倪音想逃，但双腿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那位蓝老师和另一位音乐老师从破碎的窗子里探出头来，看到倪音的刹那，两位老师的表情精彩纷呈，尤其是那位蓝老师，她的脸色登时从惊惶失措变为惨白。
倪音看着她眼底掩不住的闪躲与窘迫，复仇的快感，在这一刻才算淋漓尽致。
“喂，你哪个班的？”另一位音乐老师愤怒地指着倪音，“你给我站着别动！”
音乐老师从侧门跑出来，屋里所有学生都跟着跑出来，像母鸡连带了一群小鸡，将倪音团团包围，随时会群起攻之的架势。
倪音忽然有点害怕，她一直都是好学生，从来没有干过坏事，她一时冲动，却没有想过后果，也没有想过自己是否有能力收拾这个烂摊子。
万一要叫家长，是该让年迈的奶奶受累，还是出差在外的父亲赶回来？最关键是，如果因为她闯祸，奶奶和父亲与这个女人再相见，他们会有多么尴尬，好像一切正如那个女人离开时所言，他们教不好她。
“你怎么回事？打篮球不在篮球场上，打到人家教室里来，故意的吗？”音乐老师厉声质问。
“她这吨位，一看就不会打篮球。”不知谁接腔。
人群里一阵笑声。
倪音垂着头，脸上火辣辣的。
各色的目光将她一刀一刀地凌迟。
她抬眸，在一张张嘲笑的面庞里寻找那个女人，她希望她此时能站出来，以老师的身份说几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调解之词，她希望她能救救她，至少，不要让她如此难堪。
可，那位美丽的蓝老师，始终站在人群的外围，比旁观者更冷漠。
“你说话啊！”音乐老师咄咄逼人，“有手砸窗，没嘴承认错误啊？”“你不说话是不是，我现在就打电……”
“老师，球是我扔的！”
一道声音遥遥传来。
众人循声转头，看到时也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老师，球是我扔的，不好意思，刚才手感不好，扔偏了。”时也站到音乐老师面前，他微抬着下巴，气势上有种胜人一筹的压迫感。
“你？”音乐老师看了眼时也，“怎么就变成是你扔的了？”
“球是我的，不是我扔的是谁扔的？”
时也指了指地上的篮球，示意边上看热闹的男生把球捡起来。男生乖乖照做，时也拿到球，将球抛了个个儿，众人这才看到，篮球的表面印着时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