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术比赛还在继续。
倪音和时也回到位置上时，恰是李瑞超的比赛顺序。
“好好看着，该学习的地方学习。”耿天华对时也说。
时也乖顺地点点头，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也未提及刚才在休息室的冲突。
倪音有时候挺佩服时也的，也许正是因为他有这样四平八稳的心理素质，才能在异国他乡一步一步走到了巅峰的位置。
她想到他这些年的经历，不由心疼地望着他。
“嗯？”时也感受到她的目光，扭头看向她。
倪音躲闪不及，偷看被抓个正着。
“没什么。”倪音说。
“是不是看不懂，有些无聊？”
倪音连忙摇头：“不无聊，很有意思。”
他怎么总觉得她会无聊呢，他不知道，和他坐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她也不会觉得无聊。
“哦，哪里有意思？”他逗她。
“就……就都挺有意思的。”
他笑起来：“我也觉得。”
倪音被他的笑容击中，正觉得心跳如雷，另一边的兽医白旭忽然压低声音问了句：“这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倪音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观众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赛场中央。
第84章 端水大师
李瑞超的马匹拒跳了！
拒跳的这匹马儿名叫发发，李瑞超在发发七岁的时候花重金将它买下，成为它的新马主。这些年，发发帮助李瑞超获得了无数的冠军，成了李瑞超登顶巅峰的最佳助手。发发今年十三岁，正是马儿马术职业生涯的黄金年龄，前途无量，可这会儿，身经百战的它却停在障碍栏之前，不肯动弹，像是初次参加比赛的新手似的闹起了小脾气。
众人皆惊，但又要保持马术比赛的观赛礼仪，于是整个观众席都安静地瞪着眼，无声地望着眼前这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李瑞超显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他骑在马背上，恼羞成怒地用双腿不停地夹着马肚子，可发发就是不愿动。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李瑞超已经没有可能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比赛了，等着他的必定是淘汰的命运。
谁能想到，李瑞超引以为傲的冠军马会在此时摆他一道。
“看来这个李瑞超不止对人嚣张，对马也不仁慈，不然，马匹不可能在比赛的时候出现这样的抵触情绪。”兽医白旭说。
耿天华点点头：“马儿是有灵性的，骑手若一心只想榨取马儿的价值，从中获得利益，那它自然感受的到。”
时也一言不发，远眺的目光有些暗淡。
倪音猜想，他一定是想起了贝塔。
时也与贝塔，可不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们是战友，是朋友，正因为感情真挚，所以贝塔离开的时候，时也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送它。
倪音看时也端坐着，手放在膝头轻轻握成了拳，她真想伸手去抚一下他的手背，给他一点力量与安慰……可是，她不能。
原是冠军人选的李瑞超爆冷出局，在场的看客皆是唏嘘，但比赛不就是这样么，不到最后一秒永远猜不到结果的变数，才是比赛的魅力。
最后，来自内蒙的年轻选手阿勒坦后来居上，以黑马之姿夺下冠军。
耿天华对这个新晋冠军赞不绝口，倪音也觉得小伙子看着不错，精精神神的，很帅气，有一种草原人民特有的纯粹，和娜热一样。
她不由地多看了一眼。
“帅么？”时也注意到她的目光。
“挺帅的。”倪音如实答。
“他帅还是梁源帅？”
“啊？”
“啊什么？”
“都挺帅的。”
“那我呢？”
“啊？”
时也笑了，突然觉得倪音骨子里的那点憨倒是和当年一样，一点没变。
“你当然也很帅。”倪音忙补一句。
“你是端水大师吗？”时也的笑意仍挂在脸上，“谁都不得罪。”
倪音抿着唇，正琢磨着要不要把心里那句“你最帅”说出口，时也的手机先响了，他接起来，应了两声，又挂断。
“倪音。”
“嗯？”
“你的车停哪里？”
“外面。”
“那走吧，我的车来了，也在外面。”
话题也断了。
她失去了一个绝佳的表露心迹的机会。
赛场外头，记者蜂拥，李瑞超被堵在大门口，面对记者的提问，输了比赛的他一脸的不耐烦，可一下又挤出不去。
“报应。”倪音轻声咕哝。
“说什么呢？”时也看向她。
“没。”
“快走吧。”
“嗯。”
倪音话音刚落，忽然，那边的记者看到了时也。
第85章 怒意
“是时也！”
不知谁喊了一声，这一声，惹得记者们纷纷回头。
这是时也意外落马后首次在公开场合亮相，他来时为了隐匿行踪，特地搭乘了兽医白旭的车，原以为太太平平地看完比赛就没事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没逃过记者敏锐的嗅觉。
“时也！”
“真是时也！”
“快快快！”
一群人一窝蜂地朝时也涌过来，李瑞超瞬间得了喘息的余地，可他原本不悦的表情反倒更加不悦了。
“时也，能说说飞力马术大赛你为什么会产生那么大的失误吗？你当时在想什么？”
“有人说你回国后水土不服，竞技水平不如你在国外的时候，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现在的状态恢复到了几成？你觉得这次意外会对你的运动生涯有什么影响吗？”
“时也……时也……”
时也被团团围住，记者的提问犀利至极，几乎句句戳他的痛点，除了毫不留情的提问，这些记者还拿着相机怼着时也的脸拍，其实他们也未必非要时也说点什么，只要今天能拍到时也低眉敛眸的失意模样，那么，今天的热点也就有了，看图说新闻，向来是媒体的强项。
倪音有些生气，时也的身体虽然表面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但其实还经不起这样的推搡，她张开了双臂，一边护着时也伤口的位置，一边替她挡开不怀好意的记者。
时也同样扬着一边胳膊保护着倪音，他担心的是她会不会被记者推倒。
人群推搡的力道将他们两个推进亲密距离，他们面对面，靠得很近很近，几乎已是呼吸相闻，但现场太混乱了，他们都没有察觉。
“时也，你今天来现场观赛是为了给自己复出做准备吗？你觉得今天的选手表现怎么样？”
“时也……”
一个女记者忽然毫无征兆地扑向时也，两人要撞到，倪音连忙侧身挡了挡，这一下，女记者结结实实地撞在倪音的身上，倪音脚一崴，差点跪下，幸好时也及时扶住了她。
这一瞬又急又险。
“时也，你怎么看待你的失败？”那位女记者问。
她这么不要命地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蠢问题么？
倪音的怒意彻底爆发了，她看着那位用“失败”形容时也的女记者，声调铿锵：“失败？何为失败？你了解马术吗？你知道一个马术运动员骑马可以一直骑到多大的年龄吗？上届奥运会，美国马术队的队员平均年龄超过了四十岁，1988年的汉城奥运会，六十三岁的井上喜久子参赛，伦敦奥运会上，七十一岁的日本运动员法华津宽参赛，这些爷爷奶奶级别的马术运动员都还在为他们的马术梦想奋斗，时也才几岁？他这么年轻，现在说他成功为时过早，现在定义他失败更是为时过早！”
提问的女记者怔住了，其他记者也同时噤了声。他们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对时也的提问有些过分，又或者只是单纯地被倪音的气势唬住了。
倪音趁势抓住了时也的手，替他拨开人群：“我们快走！”
第86章 崴脚
倪音才走了两步，就感觉到脚踝处传来一阵阵的疼，完了，是真的崴到了。她这个念头刚闪过，时也就看出来了。
“脚怎么了？”
“崴到了。”
“很痛？”
“没事，快走。”
倪音看了眼身后的记者，他们蠢蠢欲动着，还想跟过来。
她不想时也再次被围困，但是脚上的疼痛也忽略不了，走路像是踩在刀尖上，走一步，疼一步。
时也也看出来了，他反握住倪音的胳膊，另一只手顺势托住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