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孰无情(77)
直到那道身影在不远处停滞了几秒后,进了教室,祁绯手上的力道才微微松了松。
江嘉木不耐烦的一把甩开,独留祁绯愣在原地。
沈格草刚整理好情绪准备回教室,却看到祁绯和江嘉木的牵扯,刚理好的思绪又像乱麻一样盘了起来。
或许,祁绯说的是对的,她只会拖累江嘉木,对他没有任何帮助,想想因为她的事,江嘉木屡次和人打架,他一个品学兼优的优秀生,这回又逃课出来,沈格草隐约知道是因为她的事,可她不太清楚,江嘉木现在对祁绯是什么情感。
不过确实每次都是因为她,都有不好的事发生。
趴在课桌上,沈格草看着刚刚回到座位,表情不太好看的江嘉木,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低头唰唰写了张字条。
“你怎么了,。” 然后又用笔划掉。
“你还好吧。” 接着又被沈格草划掉。
“对不起。”
这时,祁绯也进了教室,眼睛竟然有些红肿,密切关注祁绯动态的男女生们都不住朝祁绯以及江嘉木的位置投去。
感知到她们的目光,沈格草心中又乱作一团,微低着头,将那张打算递出去的字条撕成了碎片。
算了。
两人沉默着,许久无话。
第78章 寡淡
期末考试临近,紧张氛围一拨拨袭来,班里都是做卷子,哗哗翻书的声音,离放假还有四天时间了,都想考个好成绩,过个美美的团圆年。
自江嘉木找她谈过话后,祁绯也安静了许多,不再动不动就找些鸡毛蒜皮的事吸引某人的注意。
因为,她的目的差不多已经达到,看到沈格草日渐消瘦的更加用功读书,不再向之前那样黏着江嘉木让他辅导功课,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终是有了隔阂。
这样就很好,不用她动手,一切就会朝她期待的方向发展。
沈格草眼底布满红血丝,她已经连续好几天睡不着觉了,每天晚上做梦,有母亲和他争吵的声音,喋喋不休的抱怨,永无休止的争吵,沈亦轩的哭声,然后是许久不见的季蔓桦傲慢的一张脸,方怜居高临下的指着她,祁绯友好的面孔下,对她满目憎恨。
接着,是许多个场景的围观群众,对她指指点点,目露鄙夷,都不喜欢她,都不喜欢她。
一个个张牙舞爪的脸在她脑海中不断出现,她想安静下来,一遍遍告诉自己已经过去了,不要在意,不要去在意任何人了,现在是新的开始,新的开始。
可是没有用,内心无名的烦躁,恐惧,心力憔悴,不想说话,不想去接触任何人,但她还没忘记要学习,她还要考试,她只能通过这种方法让自己沉淀下来,还有母亲的期望,她想立刻马上变得优秀,完美无缺,能担一切事。
每每凌晨醒来,劝慰了自己一番,心情才正常一点,可刚一回到教室,看到祁绯,甚至看到江嘉木,她就觉得心又沉了下去,她恨不得消失,马上。
满腔情绪无从发泄,更无法诉说,她只能将注意力转移,七门功课,书本都被她翻的折着卷,然后她翻开做的厚厚一沓资料题,将错题记到笔记上,一天到晚不停的写,写,写不动了就开始默背,不和任何人交流。
她不知道江嘉木是什么样的情绪,她只知道江嘉木百般和她扯着话题,她都抵触的不应,她坚信没有人会一成不变,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至少现在看不到,也不想再拖累另一个人,自己独自待在角落里,挺好的。
不想听到外面的任何声音了,再多一点她就要承受不住。
期间,祁南泽来找过她一回,和她说的什么她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回班的时候手里多了张硬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应该是他的电话号码。
又这样阴沉沉毫无生机的过了两天,期末考终于开始了,拉桌子,打扫卫生,贴考场考号,沈格草舒了口气,终于快结束了。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班里布置第二天的考场,沈格草拿了扫把扫地,没有人靠近她,只有江嘉木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反观祁绯,在女生群里也颇受欢迎,手里拿着一小块毛巾在擦玻璃,不时回过头来和人说说笑笑。
身后还有几个男生站着,生怕她摔倒气的,沈格草低头扫着地,什么也没注意,直到拿拖把进来的同学往地上泼了水,溅她一身。
“ 不好意思啊,格草,我不是故意的。”
沈格草摇摇头,没说话,把手里的扫把放回原位,出了教室,沉默有一种好处,能把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通通消灭掉。
从洗手间整了下衣服出来,沈格草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生怕沾上水不能开机了。
刚点开手机,一个电话便打了过来,陌生号码,沈格草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传来。
“格草。”
“嗯。” 沈格草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不明白沈大富为什么这个时候要给她打电话。
“我在你妈这儿。”
好像死去的感官突然被激活了一样,一瞬间,沈格草心脏突突狂跳。
“嗯。” 她压抑着情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电话那头,沈大富突然吼了一声:“你妈说要和我离婚!”
沈格草知道自己的情绪马上就要崩不住了,匆匆下了楼,出了教学楼,在人最少的一僻静角落,这里看不到任何人,沈格草紧张的神经稍稍缓了下来。
“你找她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许久不说话,她的声音变得十分粗砺沙哑。
“ 你说我找她干什么?她是我媳妇,我们是正经合法夫妻,她要和我离婚,你听到了没有?!你给我劝劝你妈,打电话给她好好说。”
“ 那你们离吧,我没意见。”
沈大富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你说的那是什么话?!有劝自己父母离婚的吗?我和你妈离了婚,我才什么都没了,我为什么要离,我告诉你,到我死,我都不会同意!”
沈格草深吸一口气,手开始颤抖:“ 你自己看着办。”
沈大富骂了句脏话,不解气,又骂了句,那恼怒的模样像是受到了全世界的背叛,沈格草挂断电话,那几句脏话不住在耳边盘旋。
走到偏僻角落的一个不大的小花园,花园里种着林林总总的树,只有手腕粗,有一条石子铺的小路,沈格草走了过去,确定有树遮挡,十分隐秘了,沈格草蹲了下去,把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然后抬起自己的胳膊,像发疯了一样咬了上去,心里涌起一股快感,从未感受过的轻松愉悦,咬下的力度又狠了几分。
突然一股大力阻断她的动作,沈格草双眼沁着泪,痛苦不堪,没有人管她的死活,她一直告诉自己那不重要,她要体谅母亲的情绪,安抚好沈亦轩,如果可以,好好对待沈大富,可她忘了,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个不讨喜的边缘角色。
性格不开朗,样貌不讨喜,姥姥忽略她,去世的姥爷也不曾记得她,二姨舅舅为数不多的几个亲戚也只记得沈安非,外层的亲属圈让她感受不到温度,她的生活里,能体会的温暖只有寡淡的母亲,弟弟,想永远这样一直守着母亲,可为什么,。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呢。
为什么不问问我好不好,哪怕一句。
别人能依赖的父亲,却是这个样子,在她情绪最脆弱的时候,只会给她更重一击,再强大的心也会扛不住,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这个世界怎么是这个样子。
“ 沈格草,你在干什么?!” 江嘉木生气的朝她吼着,她竟然这样伤害自己。
沈格草抱着脑袋,很想哭,可却流不出一滴泪,在地上蹲了许久,沈格草站起身,寡淡的看了他眼:“我没事,回去罢。”
江嘉木堵在她面前,清目像根尖锐的刺,逼着她直视:“ 你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不要再这样……” 让我担心了。
“好不好?”
沈格草避开他的目光,摇摇头:“我没事。”
“ 格草,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江嘉木语气柔和了许多,双眸盛着担忧。
沈格草看着站在她面前如此俊朗又完美的少年,冬季校服在他身上是那样合身,身姿挺拔,仿若能担一切风雨。
“ 你不用为我做什么。”
“真的不用,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打算,我不想拖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