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滴滴+番外(64)
“刘星野，你还敢来？如果不是你，海露怎么变成今天这样？你这个混蛋！”尹江舟一拳对着刘星野挥了过去。
刘星野擦了擦嘴角的血，竟不还手：“我……我也不知道海露会这么做……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我拼了命守着这个秘密，就是怕有这一天！”尹江舟红着眼睛恨声说，如果眼睛能杀人，他眼里的怒火一定已经把刘星野烧成灰烬，如果言语能杀人，他说出的每一个字一定已经把刘星野千刀万剐。“那年火灾之后，她就是这样痴痴傻傻，神志不清，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我好不容易找到汤玛斯博士，每天去他办公室门口求他，他才答应重塑海露的记忆，给了她一个美好的童年和一份平静的生活！为了她能好好活下去，我甚至克制自己的感情，逼着自己每天冷言冷语地对待她，甚至放弃了一切，远走美国……都是你这个混蛋……把一切都毁了！”尹江舟说着，又一拳砸在刘星野脸上。
“难道她没有权利知道一切事情的真相吗？难道她要永远这么浑浑噩噩、糊里糊涂地过一辈子？难道她要永远生活在谎言里？”刘星野跌坐在地上，低声说。
“你看看！”尹江舟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他的衣领，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她现在躺在里面，随时都可能失去生命！难道你不明白，她是一个多么脆弱，多么敏感，多么纤细的女孩，根本无力承受这一切吗？难道你不明白，人生难得糊涂，有一些真相可以说，有一些真相却是不可以说的吗？难道你不明白，是这个谎言才让她快乐和平静地活了下来，无忧无虑地成长到十八岁的吗？”
他说着又一拳重重地挥了过去。
“江舟！”尹天明上前拉住尹江舟。“不要再打了！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用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海露！”
“是啊！我们只有祈求海露没事！”夏菊已经泪流满面。“这个孩子太傻了，居然以牺牲自己的婚姻为条件，来救她爸爸的命和尹氏企业……她要是就这么死了，我们……我们怎么对得起她？”
直到此时此刻，尹天明和夏菊才明白了当年尹海露非嫁给刘星野不可的理由。
“妈妈，海露不会死的！”尹江舟忍住怒火，强做镇定：“她知道我们都在这里等着她，她知道我们每一个人都这么爱她，她……一定会醒过来的！”可他的眼中已泛起点点泪光。
“江舟……”夏雨橙也哭得眼睛红红的，想安慰他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叶枫想起第一次见尹海露时，她的风神月貌，如今她人却躺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也不禁满脸悲戚。
“江舟……别太担心了……”袁月月试着安慰尹江舟：“海露她是个那么坚强的女孩……我相信她一定不会有事的！”黄晓辉站在她身边，紧紧牵着她的手。
忽然，急救室的门口的灯灭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医生走了出来。
“王医生，她怎么样了？”“海露呢？”“手术成功了吗？”
众人立刻一起围了上去。
王医生取下口罩，一一扫过所有人的脸孔，犹豫了一下，终于开了口。
“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众人面上都现出一丝喜色。
“可是……”王医生的脸色沉了下来：“她的脑部受到创伤，可能永远都不再苏醒，变成植物人，也可能醒来后，失去所有记忆和思维能力……”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尹天明站立不稳，几乎跌倒。“医生，你救救她，救救我的宝贝女儿啊！”他拼命摇着医生的衣袖。
“是啊，医生，你一定要救救她，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夏菊也哭着喊央求。
“能拣回一条命已经是奇迹了！”王医生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以后的事就要听天由命了！”
这时，护士把尹海露从急救室推了出来。
尹江舟抢了过去，握住尹海露的手。
“先生，你让让！你不能这样！”护士喊来保安，把他拉开。
“海露，海露……”他扑倒在她的床边，泪雾模糊了他的视线。“对不起，海露！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睁开眼睛来！睁开眼睛来！以后一步都不准再离开我！我带你去实现我们的梦想，找个安静的小镇住下来，白天上班，晚上手牵着手一起散步，一个只有我们俩的家……休假了就带你去全世界各地旅游，让你用画笔把所有美好的记忆都画下来……一辈子不分开……”
在场的人无不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江舟……江舟……”袁月月轻轻去拍他的肩膀。“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还是想想该怎办吧……如果……我是说如果……”她迟疑地说：“如果她永远都醒不过来，或者醒来后变成一个完全没有思维和意识的人……那该怎么办？”
尹江舟看了她一眼，凄然一笑。
“我曾对她说过，她是一颗露珠，纯洁而晶莹，当太阳升起，阳光照射下来，就会绽放出绚丽夺目的光彩！”
袁月月呆住了。
“就算，太阳永远都不再出来了，我也仍愿保有这颗露珠！”
尹江舟一双眸子清亮异常，无比坚定地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无限温柔的笑容。
☆、安心的家
贞嫂今年刚过五十。
三年前，她从外地千里迢迢来到A城，背井离乡地来打工，希望能多赚点钱，早日给家里的儿子买房子，娶个媳妇。对于半辈子都在种地的她来说，在这繁华的大都市，没有一技之长，实在连自己的生计都难以维持，更别提赚钱寄回家了。
好在她为人亲切朴实，做事踏实可靠，被好心人介绍到中心医院的护工中心，经过几个月的培训之后，成了一名优秀的护工，偶尔能接到一些照顾病人的活，碰到好的雇主，收入也算不错。
可是半年前，她新接到的活，却不得不令其他护工羡慕。
据她说，不仅每月有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雇主还是个非常和善而英俊的年轻人。
她的工作是每天去照顾他家里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完全没有思维和意识、无法行走也无法开口说话的女人。虽然他从来不说，但她猜想，这个女人应该是他的爱人。
她这一辈子从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可以像他那样无微不至地爱着一个女人。何况还是一个已经变成痴痴呆呆的女人。
他们的家在一个顶层的公寓，两室一厅并不大，装修简单却温馨。他在阳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每一天下班后都要把女人抱到阳台上，有时和她一起看星星看月亮，有时和她一起看日落看流星雨，有时给她念一些文绉绉的诗啊词啊，有时给她讲一些孩子们的童话故事。更多的时候只是静静坐在她身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那么静静坐着，仿佛那就是他最大的满足。
只要有时间，他甚至会把贞嫂的工作也抢了去，亲自给她吹头发，亲自给她喂饭，亲自给她按摩手脚……他说有个世界一流的脑科专家来给她检查过，说她脑袋里的淤血已经消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恢复健康。
可是冬雪消散，夏日已至，一晃眼半年过去了，女人的病没有丝毫起色。她的瞳孔散乱而麻木，她的意识，仿佛沉睡在一个永不为人知的世界里。而他也一天天消瘦下去，憔悴得不成人形。贞嫂有时也会多管闲事，说年轻人，你和我儿子差不多年纪，可不能这样消沉下去，应该再找个媳妇，生个娃，不能就这么荒废一辈子。可每次他听了，都脸色阴沉，好多天都一语不发。久而久之，贞嫂也不敢再唠叨。
这一天，夏日炎炎，公寓里罕见地来了一位访客。
是个一身红裙的美丽女人。
“江舟，你要这样子下去到什么时候？你看看自己的样子！”袁月月连客套话也不说，劈头盖脸地说。
“月月，你小声点，不要吓到了海露！”尹江舟厉声说，罕有的威严。
“她根本就听不到，看不到，也感觉不到！”袁月月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虽然汤玛斯先生说，也许有一天她还能恢复意识，可都半年过去了，她还是这样痴痴呆呆的……她可能这辈子都这样下去了！你呢？你也要陪她这样下去吗？”
“你不懂！”尹江舟冷声说，已然在下逐客令。“海露她……只是心痛了，才会完完全全封闭自己！总有一天，她会看到我们的家，看到阳台上的花花草草，看到我们的梦想，她一定会醒过来的！请你不要打扰她，不要打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