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音随意的找着话题:“姜晖阳,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姜晖阳么?”肖藤觉得有些意思:“那不是你父亲么?”
姜音:“我忘记很多事儿。他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印象了。”
为了表示乖顺,她甚至主动伸出了手。
肖藤:“说的也是。”
他便没有再怀疑什么,“姜晖阳么……我们是大学同学。”
他说着,在她手腕上找着血管。
她手腕很细,皮肤雪白,血管也细的几乎看不见。
“他也是从山里考出来的,学习很是刻苦努力。”肖藤说,“我们在同一个药学实验室……后来,他被一个富家女疯狂追求……他们好像是结婚了,之后我们还去了同一个公司。”
姜音想,所以姜晖阳,和这个人认识。
然后,从模糊的印象来看,很可能,大概,她以前,也许被这个人绑架过……?
那也不太确定,可以试探着问问看。
姜音“哦”了一声,接着又问:“那……我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你?”
肖藤捏着针管的左手微微一顿:“你确实见过我。”
他看着姜音,想到当年的事儿,虽然笑着,眼瞳却染着一点阴郁出来:“如果不是你,我恐怕,也不会隐姓埋名,躲在这里。”
姜音想,所以,她以前,果然被他绑架过。
细细的针扎进了她的血管,不是很疼,姜音看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所以,便宜爹认识这个绑架犯,而绑架犯,以前还绑架过她。
而且,听这个绑架犯的口气,似乎还在她手里,吃过亏的样子。
她小时候还挺有能耐的,能让绑架犯吃亏。
……是不是吃的亏太大了呢。
姜音总觉得,他抽血的动作,微微有些颤抖。
……
姜音后来又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是现在,绑架过她的人,总归是在她这里讨不到什么好处。
姜音又说:“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你当然不会记得了。”
肖藤捏着针管的手倏然用力,半晌,又缓缓松开,他又笑起来,“不过也没什么,现在也很好。”
“以前一些不方便做的实验,在这里,反而更隐蔽了。”
看着姜音茫然的眼神,肖藤也不介意。
他不紧不慢的说:“你不是知道吗?”
他嘴角扯出几分嘲意:“毕竟你的beta同学,在这里,可是变成了Omega呢。”
姜音一怔,等想明白前因后果时,心中陡然渗出了三分寒意。
“那不是……治疗手段吗?”
“哪里来的这样的治疗手段。”肖藤说:“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跟个小孩一样的天真。”
肖藤承认,姜音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但很可惜。
一个孩子再怎么聪明,也只能在她所知的有限范围里聪明。
她本应该知道的东西很多,可是她会忘记的东西,更多。
不过他不介意,教给她听。
姜音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会放我走。”
她说得很笃定。
毕竟肖藤把这样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我本来也想放你走的。”肖藤说:“但是……”
他抽好了一管血,不紧不慢的把针筒里的血,推到一个试管里。
随后,他用左手把右手的手套拆下来,很缓慢。
他的手保养的很不错,看不出什么伤痕。
姜音就见他顺着右手,把白大褂往上揭开。
一瞬间。
整个臂膀,狰狞的烫伤,触目惊心。
仿佛被烈火舔舐过的皮肤,扭曲又狰狞。
肖藤依然是温和的笑,只是眼瞳带着深深的黑暗,看着她,扯了扯唇,“只是当年的仇,我不能不报呢。”
肖藤永远也忘不了。
那个失去了腺体的小姑娘,在刺耳的警笛声中,面无表情的朝着实验室,扔了一把火,滚烫的火焰烧起来,在黑暗的夜色里轰然炸出了燎燎光明。
她站在滚烫的火海中,雪白的裙摆飘起来,纤瘦细小。
“你当然可以放过他。”
她看着被困在房间里的他,笑起来,嘴角有着甜蜜的酒窝,偏偏眼神天真又冷漠。
“但我不会放过你。”
*
那才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甜蜜的笑,却成了肖藤日夜难以成眠,无休止的噩梦。
紧闭的黑暗房间,灼热到疼痛的空气,濒死的绝望。
警察在追查他,到处都在搜找,那场大火让造成了他身体的大面积烧伤,差点命丧黄泉。
后来,他隐姓埋名了很多年,等风头过去了,才去做了植皮手术。
脸,手,还有会暴露的地方,简单做了一下。
其他的地方。
肖藤统统都留着。
他一直在等着向她复仇的那天。
但刻骨的恨意。
偏偏都在那噩梦一般的笑意和浑身烫伤的疼痛下收敛。
但即使再怎么明白知道,失去腺体的姜音,到底只是个废物。
连学校里的学生都能欺负她。
但那个烈火中的笑颜,还是让他战栗。
肖藤看着眼前这个姑娘。
她伸着手,胳膊纤细雪白,漆黑的眼瞳稍带些光。
这不是个简单的姑娘。
这是个,连自己也能杀死的魔鬼。
她有着最天真的笑意,也有最狠烈的心肠。
*
第70章 他的美人娃娃 。
白衣掀开后, 上面的烫伤触目惊心,姜音看着,却有些茫然:“当年的……仇?”
“你不记得……”
肖藤看着姜音, 扯了扯唇角, 把抽满的一管血放在了架子上,“你当然不会记得了。”
他把衣服放下来, 拿起另一个针管, 回过头来看她:“不过,这份仇,只要我记得就好了。”
此时日暮略有西斜,太阳光从窗外进来,略显昏暗。
姜音的视线落在了一桌案的针管上。
肖藤察觉了她的视线, 笑起来:“别着急……这些都是给你的。”
他眼瞳冰冷, 声音也很凉:“毕竟是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血还是要一针一针的抽起来才好。”
他慢条斯理的说:“你记性不好, 可能不知道吧, 人失血超过1000ml,就会休克。”
“再后……”
“就会死。”
肖藤说:“不过,别怕。”
他语调带着病态的温柔:“我准备的这些, 会让你走的很安静。”
他以为姜音会害怕。
结果小姑娘目光落在针筒上, 盯了一会儿,就慢慢落到了窗外。
似乎是为了让病人照到更多的阳光, 这里的窗户是特制的防弹钢化玻璃,一整块,很难有人会打碎。
姜音似乎看到了什么,有些出神,倒像是在发呆。
肖藤只当她是在装模做样, 冷笑一声,拿起了第二个针管,走到她身前,“你在想什么脱身吗?可惜了,这边是荒山野岭,可没有人会来救你……”
“嘭——”
是沉闷的撞击声。
这撞击声里,带着一点点裂纹,好像什么沉闷的,坚硬的东西,一点点裂开的感觉。
一瞬间,肖藤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第一时间以为是姜音在搞鬼,盯着她的眼睛。
少女黑瞳澄澈,映着他背后的窗户,如同恐怖故事所言那般——
一整块钢化玻璃,向内凹陷起来,中间裂开了如同蛛网一般密密麻麻的白色纹路,而且这纹路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庞大,以至于让人连窗外有什么都看不清了——
肖藤猛然回头——
“轰——”
钢化玻璃陡然炸开!!
铺天盖地的,浓郁的alpha气味带着山野露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强悍的alpha信息素所带来的压制力,几乎让肖藤一个战栗,手中的针管摔到了地上。
下一刻,他被一拳锤到了脸上,大到能击穿钢化玻璃的拳头打在脸上,肖藤整个人飞了出去,滚到了玻璃碴子上!
而姜音的视线,却被一个人整个挡住了。
破裂的窗外,有昏黄的日暮,云霞晕染出灿金色的边缘,那一串由阳光带来的金红染上他肩膀,让他背后氤染的血色都变得模糊。
姜音睁大眼,第一次,有些模糊的朦胧,她喃喃:“桑……”
只只是一个字。
他回过头来,看她。
男人病号服,带着些褶皱,甚至有些破了,他头发也略显凌乱,英俊到精致的脸,带着一些树枝的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