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狠狠的瞪了桑倦一眼,拿着包赶紧去找人了。
“跟我上去!你病还没好,瞎跑什么!”谢时气道,但看到桑倦眼神,忽的失语。
有点吓人。
谢时转而又软道:“桑哥,该回病房了……”
桑倦收回目光,指尖摩挲着手腕上不轻不重的咬痕,想。
小姑娘看他的时候,总是满眼愤怒,满口尖牙,嗷呜嗷呜的。
当然,也很可爱。
他总会逮回来的。
*
林淑最后在厕所找到了姜音。
小女孩有点固执天真的相信,女厕所是保护她的重要地点之一,在里面,就可以免除一切伤害。
看得林淑心疼的不行。
林淑当下下定决心,留下一封辞职信,带着姜音从桑家辞别,桑母外出旅游不久,加上桑倦的刻意隐瞒,目前还不知道家里的变故。
她们去了离a市很远的B市。
等桑倦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连她们的影子都找不着了。
“她们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桑倦问话的时候,平平淡淡,好像并没有很生气。
老管家却觉得毛毛的。
他斟酌着语气,“林女士留下一封信就走了,没有当面辞别……”
男人唇绷着,手也攥得很紧,指骨发白。
老管家:“还有关于您……要去疗养院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夫人?”
“不要告诉她。”桑倦声音淡薄,“没必要。”
老管家总觉得桑倦整个人像一张被拉紧的弓,马上就要绷断了线,却还在强撑。
桑倦去了姜音租的房子。
惊鸿一瞥的温暖小屋子,已人去楼空。
真的不见了。
“她们去哪儿了?”桑倦眉眼沉沉,压抑着火。
老管家:“……这……少爷想找的话,可以找人查一查……”
那么多年,老管家第一次看到少爷的脸色那么难看。
即使是再倒霉落魄的时候,少爷也都是不温不火,从容不迫的。
“为什么要走呢?”
男人忽然又问:“她为什么要走?”
老管家一时间竟摸不清楚,桑倦是在问他,还是在自言自语。
“她为什么要跑掉呢……”
那么脆弱温柔的娃娃,轻轻一推就倒下了。
把她放在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不受风雨,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
为什么要走呢。
为什么那么抗拒呢。
——因为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疯子。
桑倦忽然道:“因为我是一个疯子?”
老管家大惊失色:“少爷当然不是疯子……只是之前……”
“不,我是疯子。”桑倦忽然低低的笑了,“我确实是个疯子。”
他现在,像疯了一样在想念那个娃娃。
那些曾被他珍而重之藏在房间里的人偶娃娃,他连看一眼都厌倦。
满心满眼。
都是那个少女的样子。
他甘愿这么思念她,因为只是想像一下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就觉得心满意足。
就算她没有信息素,就算她笨笨傻傻,就算她屡次伤害,可是世上总有一种见色起意,矢志不渝。
桑倦垂眸,看着手里的小红帽娃娃,它只有一半。
老管家看到少爷手中,捏着一个编了一半的小红帽娃娃。
老管家微微一怔,竟觉似曾相识。
那小红帽被男人反手握住,薄唇冷冷淡淡道:“查。”
他就是疯子。
偏要肆意。
他不可能让这样一个人,逍遥在他的眼界之外。
第6章 他的美人娃娃 。
b市靠海,空气中沾染着涌来的潮气。
姜音在b市复读高三。
但是她记忆力一点都不好,再怎么努力,都是吊车尾。
班主任把她妈妈叫过来,无奈说,“姜音妈妈,您女儿这个样子,不可能考上的。”
姜音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不过还有一个选择。”班主任说:“也许可以去艺考。”
一年后。
经过各项检查,桑倦各项精神指标都显示正常,已经可以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了。
谢时吊儿郎当:“恭喜你啊,桑先生,刑满释放了。”
桑倦并没有理会他,眉眼沉沉。
男人西装革履,气质沉稳清淡,看不出半分当年的疯狂。
谢时知道桑倦的心情不太好。
应该说,从姜音不见后,就一直都不太好。
这一年,虽然桑倦人在疗养院,但私底下可没少为了那个女孩大费周章,a市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各种去向也查了一遍。
但不得不说,林淑也是聪明,自己和女儿的身份证买的票给了别人,又买了黄牛票辗转b市,愣是让桑倦的人追了个空。
别人不太理解桑倦为什么能为一个人做到那么疯狂。
但作为他的心理医生,大概明白他的感觉。
就好像一颗怀揣着无尽不安和惶恐的黑洞,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吞噬所有能吞噬的一切,只有呆在安全区,才能保证自己是安全的。
如果谢时没有理解错的话,那个女孩,存在的本身,就是桑倦的安全区。
所以桑倦本能的把她当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只是……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一定是那个女孩,而不是别人呢?
神经上突然出现的病症都是有病因的,常见的病因在于遗传。
但谢时知道,桑倦的病并不是遗传,而是一种非常严重的神经刺激导致的应激反应。
谢时看到桑倦手里的小红帽。
小红帽娃娃只有一半,已经很旧了,但是他一直带着,谢时大概明白这是那个女孩留下来的东西。
“唔,桑哥,我说过你出院,我会送你个惊喜吧?”
桑倦理都没理他,拉开了车门,坐在了后面。
谢时拽住车门:“诶诶你倒是看一眼啊。”
桑倦眉眼生出一分厌倦:“什么?”
重见天日,他并没有觉得愉悦和开心,心中反而更加沉郁。
他惯常会伪装,他能控制自己身体每一个部分,把正常人这个设定表演的活灵活现。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那个找不到的娃娃。
那个活灵活现,本应该属于他的娃娃。
只是想一想,他就能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沉郁和暴躁。
谢时掏出了一个盒子,打开:“当当当——”
桑倦随意瞥一眼,目光瞬时凝固了。
盒子里,是一个完整的小红帽娃娃。
原主人大概是很爱惜的,但依然克制不住时光为它带来的陈旧,小红帽坐在盒子里,扣子做成的眼睛直视前方,细细的毛线勾着的嘴巴是向上弯的。
几乎是一眼。
桑倦就知道,这只娃娃,和他手里编到一半便放弃的娃娃一般,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谢时得意:“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桑倦伸手,宽大的手轻轻捏住了娃娃的脖颈。
像是怕捏散了。
他声音低哑:“你从哪里弄到的?”
“买来的,三百块钱。”谢时一副占了便宜的样子:“之前陪朋友参加了个展子,有人在卖自己的珍藏,一眼就看到了。”
“我琢磨着那小姑娘可能是模仿着这个做的……”
“不是模仿。”桑倦忽然道,“是她自己做的。”
谢时:“得得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你要说这是她做得,那么就有意思了。”
谢时:“我可是从买家那里拿到了制作者的账号哦。”
*
长风吹过树梢,弱蝉的轻鸣带来初秋的凉意。
上天还是垂怜她的,给她重重挫折后的曙光。
虽然笨,但她在绘画和设计上有着非同寻常的天赋,虽然文化课不太达标,但总算是考上了B大的艺术学院。
“姜姜姜姜!没有信息素是什么感觉呀?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吗?一点点也感觉不到?”
姜音抱着画板,有些腼腆的点了点头。
“这样?这样能感觉到吗?我信息素加大了哦,还是没有感觉吗?”
女孩叫楚安,是姜音的同学,一个性格大气的女beta。
由于姜音心中只有男女之别,所以学校考虑了一下,把她分到了女beta的宿舍。
Beta的信息素味道都很淡,不过对姜音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因为她是感觉不到的。
“真的感觉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