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罂粟更危险+番外(46)
这医院呆久了, 程菲对血腥的气味再熟悉不过了,她不喜欢这股味道, 这味道会让她心里觉得难受。
卫浔在外面拉了灯,程菲一瞬间被刺眼的光线晃了眼,她遮住眼睛,一时都无法适应,卫浔似乎是不想见到接下来的情景,他关了门,低声道:“安就在里面。”
程菲慢慢睁开眼,禁闭室不大,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屋子,还有冰冷的水泥地。
角落处,一个人伏在那边,毫无生气,他身下是干涸的血迹。
程菲记得,她以前最喜欢坐在自行车后座,搂着他纤瘦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背上,他身材偏清瘦,是没有一丝赘肉的紧实,程菲还记得在红树林看萤火虫那天,因为他答应离开W集团,她高兴地像八爪鱼一样搂着他,贪婪地感受他修长挺直的身躯,那时她还毫不客气地上摸下摸揩了下油,程菲从来不讳言自己好色,更加好他的肉体,她总是毫不害臊地想,这么清俊好看的脸,这么漂亮完美的身体,这个男人的一切,是她的,都是她的!
但是现在她心目最喜欢的身体,却满是横七竖八狰狞的鞭痕,他赤/裸的背上甚至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那些鞭痕张牙舞爪如同蜘蛛网一样耀武扬威地看着她,程菲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还是她马上扶住墙,才能勉强站住。
她捂住嘴,狠狠咬了自己一口,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她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她爱的男人,就静静趴伏在那里,如同死了一样毫无声息。
程菲拨开他额上湿透的头发,他漂亮的眉眼紧闭着,脸上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他的唇已经干裂到不成样子,甚至渗出了鲜血,程菲手指开始哆嗦,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只是七天禁闭吗?为什么他被鞭子打成这样,而且还似乎严重脱水,难道没有人给他水吗?
程菲喊了起来:“卫浔?水呢?没有人给他喝水吗?”
卫浔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程菲,W集团的禁闭,本就是不会给一滴水一粒饭的,所以七天的禁闭,基本已经是死刑了。”
何况薄予安还被鞭子打成这样,七天,他更加熬不下去,这句话,卫浔没有说。
程菲的心忽然猛地沉入最深的深渊。
==========================
卫浔的声音忽然又从囚室外面传了出来:“程菲,你只有十分钟。”
程菲现在终于认清了W夫人的面目,怪不得她问自己是不是医生,还让她充分利用这十分钟,她终于明白了。
所以她不能再这样发愣下去,不然她爱的男人必死无疑。
程菲又狠狠咬了自己手背一口,她对自己说,要冷静,冷静。
没有时间哭。
她查看了薄予安的情况,背部伤口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现在又红又肿,出现了炎症,薄予安已经发起了高烧,而且三天没有一滴水,也让他出现了脱水症状。
她跌跌撞撞去开囚室门,她咬着唇,对靠着墙站着的卫浔说:“他需要出去治疗,不然会死的!”
“你只有十分钟。”卫浔强调:“而且是在这里。”
“你不是他朋友吗?”程菲喊着。
卫浔转过头,不让程菲看见他神情,他声音淡漠:“没人能违抗夫人的命令,你只有十分钟,现在已经过了两分钟了。”
程菲牙都咬碎了:“好,那你给我水,给我医药箱!”
卫浔很快就把这些东西扔过来了,就像这些玩意就在这里一样。
东西送来后,程菲就跟打仗一样,她先在医药箱里翻出双氧水,给薄予安清理背上伤口,她用棉球蘸着双氧水去清洗伤口,薄予安的背上伤口实在太可怕,鞭痕又长又深,密如蜘网,也不知道W夫人到底打了他多少下,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薄予安去救她,他才会落到这步田地,程菲眼眶都湿润了,但是她马上擦掉自己的眼泪,不能哭,她没有时间哭。
她蘸着双氧水的棉球刚碰到薄予安伤口时,昏迷中的薄予安身体禁不住颤了一下,他肯定很疼,程菲只觉心就跟针扎一样,但她还是咬着唇麻利地换着棉球,给他创面消毒,也许是那疼痛太过剧烈,昏迷中的薄予安生生疼醒了,他意识稍微回来了些,模模糊糊中,他见到那个扎着马尾辫的瘦小身影,他有些不确定地喃喃喊了声:“程菲?”
三天三夜都没有碰一滴水,他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正忙碌的程菲听到他低低的声音,手上动作停了下来:“你……你醒了?”
她吸了吸鼻子,差点又哭了,她自认为是个性格坚韧的人,无论是在工作还是生活中遇到多困难的事,都很少哭,她也自认为在医院工作那么多年,什么可怕的情景都见过了,所以无论见到什么,都不会太害怕,但是当她爱的男人伤痕累累奄奄一息躺在她面前时,她还是忍不住崩溃了,她恐慌到想趴在他身上大哭一场,薄予安听到她声音的哽咽,于是轻笑了下,沙哑道:“还没死呢,哭什么?”
“你太过分了!总是这么吓我!”程菲抹了把眼泪:“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你吓死。”
薄予安想说什么,但是他嗓子跟火烧一样疼,他忍不住咳了两声,程菲马上说:“你先别说话,我给你处理好伤口后再喂你喝水。”
她没有多少时间了,程菲又换了个棉球,她蘸着双氧水,刚想清洗伤口的时候,她迟疑了,现在薄予安已经醒了,清洗创面这个过程不亚于另一场酷刑,但是如果不清洁,伤口会继续发炎,到时候更危险,她狠着心对薄予安道:“很疼,你先忍忍。”
薄予安都说不出话了,他只轻轻“嗯”了声,程菲尽量动作轻柔地去洗创面,可是液体一碰到伤口,那股火烧一样的疼痛就如同鞭子又抽在同一个伤痕上一样,薄予安额上汗一滴滴流了下来,手也不自觉地攥紧,程菲也发现了他的难熬,她只好尽量快点,再快点,以求减少他痛苦的时间。
程菲只觉自己动作从来没这么迅速过,她处理好薄予安后背的伤口后,小心翼翼地将薄予安扶了起来,然后递给他一瓶淡盐水,喂他喝着:“不能喝太多,你喝几口。”
薄予安嘴唇都在干裂出血,他身上没有半点力气,见他虚弱成这样,程菲也怕他掌握不好喝多少的分寸,于是索性自己含了水,去喂薄予安。
程菲亲吻过很多次薄予安,但那些吻都是甜蜜的,从来没有一个吻,像今天这么苦涩。
以前她亲薄予安的时候,他要么生气,要么反撩回去,但是今天他却安安静静地咽下她口中的淡盐水,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她,比如她是怎么进来的?W夫人怎么会放她进来?他也很想骂她,问她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但是她现在眼眶红红的,吸着鼻子,一副害怕又担心的样子,薄予安索性抛下那些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W夫人对他的惩罚,明显是不想让他活下去,在死前,能够见到她,也挺好。
程菲喂他喝了几口淡盐水后,又含了消炎药和退烧药渡给他:“这是消炎药和退烧药,吞下去。”
薄予安吞下后,程菲见他前胸也全是伤,她又开始手忙脚乱地给他清洗前胸的创面,她咬着唇,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W夫人也太过分了,她怎么可以这样?”
蘸着双氧水的棉球刚一碰到伤口时,程菲听到薄予安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慌忙抬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很疼?”
薄予安的嗓子仍然沙哑,他低声说:“是很疼。”
“那我轻点。”
薄予安摇头:“是心里很疼。”
程菲怔了下,薄予安轻声道:“看到你哭,心里很疼。”
他很少说这样的情话,程菲呆住了,然后她又哭又笑:“你这人怎么回事?都这种时候了还拿我开玩笑。”
薄予安轻轻笑了下,他其实没开玩笑,他最见不得她哭,她每次眼眶一红,他都会丢盔弃甲溃不成兵,见她现在这么难过,他都恨自己当时没和W夫人多虚与委蛇一下,结果弄到她现在哭成这样。
卫浔的声音传来过来:“程菲,最后三分钟。”
程菲咬牙:“知道。”
她跟薄予安说:“W夫人就给了我十分钟的时候,现在只剩三分钟了,我还要给你包扎伤口,我动作快点,你千万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