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无花也怜侬+番外(73)

作者:也稚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三教九流 边缘恋歌 民国旧影 相爱相杀 主角:蒲郁,吴祖清 ┃ 配角: ┃ 其它: 又名《我的间谍情人》 立意:爱与和平    : 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有间裁缝店,客似云来。贵太太、交际花,还有隐于里弄公寓的大才女,皆在这儿做旗袍。 学徒小郁日日为女士们量尺寸、试样衣,听来不少隐秘,每每却觉朦胧:一颗心当真装得下那么多的事么? 直到一位客人先生上门来。 侬好、再会; 明知不是说给她听的,她亦在心里默应。 “侬好,吴先生。”点击展开

行动回应,蒲郁闷哼一声,难堪道:“你疯了!”

“早该疯了。”

第57章

闷沉的气息间,蒲郁找回神智。

“得罪孙太太,生意没得做了。”

封住聒噪,他的话也几乎淹没,“你需要什么生意。”

意识到他真有那样的打算,她有慌了神,“二哥,是小郁错了。小郁不该讲胡话。我还要前途的,我们的理想……”

吴祖清勉强缓了下来,道:“现在来跟我谈理想?”

“那么多双眼睛可都盯着二哥,出不得错。”

“同万小姐跳舞不是错,同你独处便是错了?”惯是隐忍的人,计较起来最蛮横。

蒲郁闭了闭眼睛,“就让我,有得选一回罢。”

她不单是小郁师傅,他不单是吴先生。世人眼里的荒唐情人,对他们来说也是纯粹而遥不可及的关系。

吴祖清抵在门上的手慢慢拢成拳,“你讲得对。是我逾矩了。”

“二哥。”她的低唤那么无奈、无力。

“再让我抱一会儿罢。”

整个世界变得寂静,她感觉到颈窝微润的凉意。

支离破碎的不是她一个人。

她的一切都压在他心头,远比理想还要沉。

再次看见彼此的眸眼,他神色恢复如常,又是那个坚不可摧的,甚至有些寡情的二哥了。

事后,蒲郁向孙太太致歉,有意撮合却惹恼了吴先生。

孙太太是不相信的,但表面还是客气道:“小郁师傅,千万莫自责。你为了万霞尽心尽力,我要感谢你的。”

再没听孙太太说起万霞与吴先生的事,蒲郁以为孙家打消了这个念头。偶然却在别的太太的牌桌上听闻,二人游船、听戏,郎才女貌,或成佳话。

蒲郁笑着附和,旗袍底下的新伤隐隐作痛。

同一时间,独眼龙得到消息,藏匿烟馆的日本特务死于非命。

七月七号,爆发卢沟桥事变。天津各军请缨自卫抗战,将日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日军迅速增兵,轰炸机无差别扫射乃至华界,屠杀平民。战力装备悬殊,张自忠将军率只手拿土枪乃至大刀的民兵死守不降。

天津危亡,情报部门骨干得到秘密指令,为扼杀日军三个月攻破、侵占中国的意图,不日将调遣中央军赴上海,开辟另一战场以延缓。

经济顾问指出,上海是全国经济命脉,要想在战时有充分的人力物资支持,必须保住国民经济,保住实业。

吴祖笼络工商界领袖,着手经办迁厂事宜。上海工厂数以千计,工人及其家人不可估量,迁至内□□川不仅耗财耗力,还要在不声张中耗心游说。

同时,吴祖清还负责部分反日特务活动,返于上海、南京。

可蒲郁晓得,二哥没有三头六臂。他不怎么睡眠,整日吸烟、喝咖啡,出现在人前却又清清爽爽,精神抖擞。

情报部门从各分站调大批人员赴上海,蒲郁作为负责人之一,暗中联络帮派线人,协助他们以合法身份潜入租界。

情报部门也急需武装力量,入前线刺探军情。大老板以别动组为基础,招入警校生、甚至帮派分子,扩建成百余人的组织。蒲郁是别动组骨干,又有扎实的潜伏身份,亦负责统筹人事,传递密保等工作。

八月十三号,淞沪会战爆发(亦称第二次淞沪抗战)。在日军援兵之前,中央军两个师奉命向日海军虹口基地进攻,中央空军亦飞赴协同作战。

前线浴血奋战,暗线出生入死。次日空战大捷。

无数难民哀嚎着涌向桥的另一边,有的死于空袭,有的死于踩踏,有的死于铁门前。行李在江河上漂泊,漫天纷飞的残骸染屑末成了红色。

好似听不见炮声的租界里,蒲郁衣食照常,交际照常。无人晓得她每困顿睡去,又在噩梦中惊醒。

战事愈演愈烈,日方在上海布下的耳目机构浮出水面。一间冠以“东亚”的俱乐部。蒲郁得到指示,策反该俱乐部中良心尚存的亲日分子,最大限度掌控日方的密谋。

蒲郁还没有做过主张,第一时间想找二哥商量。可二哥哪里得闲,何况,不能再给二哥增加负担了。

万事靠自己。

蒲郁心生一计,引诱俱乐部里的比较有影响力的两位留日归来学子,让他们打着宣传日本的旗号,呼吁俱乐部成刊一份报纸,再向社会广招记者。

目的是让扮成记者的同事潜入,监视俱乐部。自然也会引来日方特务,一鸟二石。

蒲郁把方案交上去,得到大老板赞许。她立马去办,临到最后选人之际却犯难。

记者的履历得过日本人那一关,总局里各科菁英不在少数,可发表过文章的多面人材寥寥,选来选去只一位临时拎来的青年。情报分子向来多疑,蒲郁不能完全信任他。

时间不等人,蒲郁计划作另外的打算,却在众多履历里看见了熟悉的名字——路明。

喜忧参半,蒲郁亲自找到路记者面谈。他不像原来那样锋芒毕露,可还是向着无产阶级的理想主义者。他前来应招,便是为取材报道日方诡计蒲郁先引红色经典,后承诺给款项与官职,行招揽之道。路记者是个值得敬佩的人,始终不为多动。谈了许久,最后路记者方同意合作。

他道:“民族存亡之际,吾辈必将奋不顾身。”

网络布下,屡破情报。

可日军攻势猛烈,中央军由利转危,一再后撤。

震耳欲聋的轰响中,租界的假面簌簌抖落。

地在动,灯在晃。窗玻璃碎裂。

张记装满了女工与她们侥幸逃进租界的家人。余下的,还有在门前跪下哀求的陌生人,蒲郁不忍拒绝,带他们躲进沦为避难所的夏令配克大戏院。

“医生!还有没有医生!这个小孩需要立即做手术!”与女工们把带来的食物分发给难民时,蒲郁晃眼见角落的女童缠在腹部的衣片染血,而环抱着女童母亲早阖上了眼睛。

将女儿安全地带到这里来,已耗尽最后气力。

“先生,这里没有医生。”一位女工从饥饿抢食的人群里挤出来。

“护士……”蒲郁没说下去,一眼望去,护士也好,临时充当护工的也好,无暇分身。

人,哪里都是人;哭喊,哪里都是哭喊。

蒲郁数不清她杀了多少钉子和投日的官差,只恨会杀人的手,不能救人。

正是有处理伤口的经验,蒲郁更不敢擅自解开衣片去看女童的伤势。蒲郁落下一句,“等我回来。”抱起女童往外走。

女工们急得高呼,“先生!”

蒲郁冷静道:“你们留在这里,食物不够了等我回来再说。”

最近的医院也要走一阵,幸而赶往医院的途中遇见孙家的车,蒲郁请司机行个方便。司机却道听也要去医院,奉太太之命,接万小姐回家。

蒲郁一听即明,不是接,是逮。万霞曾在南京的妇女联合会做事,当下不可能不出力。

街道空荡荡,烟雾弥漫。战机的轰鸣就盘旋在头顶。

司机是要了命才以最大马力开往医院。

较避难所的情况,医院尤其让人难捱。过道、房间,目及之处全是横陈的奄奄一息的人,可能下一瞬就会变成尸体。而还在走动的人,都在找医护人员。

蒲郁看见前方闪过的白影,不管不顾地追上去,“医生!这小孩等不了了,请你救救她!”

医生一顿,转过身来。

“蓓蒂!”蒲郁惊呼。

吴蓓蒂哽咽,说不出话来。使命在身,她抬手查看女童的状况,静默片刻,道:“救不了了……”

蒲郁不相信似的探怀中女童的脉搏,浑然怔住了。她咬紧牙关,艰涩道:“还是个孩子啊,有没有六岁……”

“小郁。”吴蓓蒂同样不知作何反应。但没时间闲话,不远处的护士唤吴医生做手术。

“快去罢。”

蒲郁将女童安置在凉席上,遇护士寻人帮忙,索性投身于救助工作了。

运送伤患时,蒲郁撞见孙家司机与万霞争执不下,放话道:“你回禀孙太太,晚上我保证把万小姐安全送到府上,否则我的命任拿去。”

司机与万霞皆是一惊。司机还要说什么,蒲郁转头道:“万小姐,那边的患者在喊,你去看看。”

司机也知此刻万般道理都是无理,只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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