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无花也怜侬+番外(33)

作者:也稚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三教九流 边缘恋歌 民国旧影 相爱相杀 主角:蒲郁,吴祖清 ┃ 配角: ┃ 其它: 又名《我的间谍情人》 立意:爱与和平    : 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有间裁缝店,客似云来。贵太太、交际花,还有隐于里弄公寓的大才女,皆在这儿做旗袍。 学徒小郁日日为女士们量尺寸、试样衣,听来不少隐秘,每每却觉朦胧:一颗心当真装得下那么多的事么? 直到一位客人先生上门来。 侬好、再会; 明知不是说给她听的,她亦在心里默应。 “侬好,吴先生。”点击展开

车开到原来住的弄堂口,吴祖清让司机停车。

洋楼楼梯间有盏灯发出滋滋声,忽暗忽明。蒲郁没太在意,可灯一下暗了,令她不禁瑟缩。近来累坏了,无时无刻精神紧绷着。

渐渐地,听见楼下响起脚步声。

蒲郁觉着这频率、轻重熟悉,却按捺着不敢去想。

二哥怎么会来?

若不是二哥会是谁;楼上没住人,强盗敢走正路?

蒲郁加快脚步往楼上走,那脚步声也跟着加快。眼看就要追上来,她摸到门把手“小郁。”

蒲郁手中的钥匙串碰撞出脆响,而后静了。

二楼转角处的灯还是好的,亮着。蒲郁缓缓转身,看定台阶下的人,“二哥?”

“你走路回来的?这么晚了,怎么走夜路。”

“刚才我在孙太太那儿,怎么也不来打招呼。”吴祖清道。

“噢,我不晓得二哥在。”

“也对,就是在,不好打照面。”吴祖清自顾自笑了一下。

蒲郁心口悬紧了,“二哥来,是有重要的事吩咐吗?”

“没有。”吴祖清说完顿住了。

寒露、霜降,几近冬至,算起来许久没见了。他们看着彼此。

短得像这半分钟,长得犹如半世纪。

吴祖清再度开口,“我就是来看看你。”

“二哥,”蒲郁道,“二哥挂念我了吗?”

吴祖清笑笑,招手道:“过来。”

蒲郁缓缓走下台阶,吴祖清摸了摸她的头发,顺着抚到背上。像是拥抱,又不是。似乎在他外套上能闻到深秋的霜露。

“蓓蒂她们要放月假了,你几时过来玩?”

蒲郁咕哝道:“还不是要看二哥得不得闲。”

“得闲。”吴祖清依旧半虚不实地揽着她,不让她看他卸下面具的神情。

蒲郁却能感觉到似的,抬起双手——不合规矩,但没关系——切实地拥住他。

“二哥不挂念我,无妨。我挂念二哥。”

“挂念你,谁讲不挂念你。”

第27章

二哥心里是惦记我的。

蒲郁忆起那晚,怔怔出神。

炉锅咕噜噜,汤扑出来。蒲郁忙不迭拿毛巾包住锅耳,把锅放到地上。哪知脚底打滑,连锅带人摔了一跤。

施如令听见,喊道:“小郁,你在做什么呢!”

“得意忘形了。”蒲郁小声道。

施如令没听见,来厨房看,见一片狼藉,忙给蒲郁帮把手。她微责备道:“汤全洒了,拿什么去看姆妈?”

蒲郁像没摔疼,含笑道:“只好去愚园路的馆子买盅煲汤了。”

出门买了汤,还是由蒲郁提着。较之一次出错,多次出错的施如令更让人不放心。

她们来到张宝珍的公寓。午后,屋子里静悄悄的。张宝珍气色不错,身上缀繁复的首饰,还是初同南爷相好那会儿的样子,恨不得上海滩人人知晓她过上好日子了。

张宝珍喝了汤,夸囡囡们乖巧。蒲郁留母女俩说体己话,退到房间外。四下打量,瞧见客厅角落的麻将桌盖了布罩,麻将盒也收起来了。

蒲郁转到洗衣房,同正在做事的女佣问起张宝珍近况。女佣禁不住套话,说家里冷清,张宝珍常约不到人打牌,她出门去也早早地回。

“南爷呢?”

“南爷,”女佣咂舌,摇头道,“张小姐每天精心打扮,盼着南爷来。南爷前段时间没怎么来,最近倒是隔三差五的来,不过夜便走。别看张小姐在你们面前多快活,平日郁郁寡欢,没个说话的人。”

听上去像深宫里的女人,不遗余力打扮自己,等着皇帝临幸。不对,不止旧王朝深宫,她母亲也如此。母亲生她落下病根,父亲厌恶至深,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也就有了大哥常入母亲厢房的事,母亲到死都念着大哥的名讳,到底是恨还是惦记在心,不得而知。以前她这个母亲的孩子感到耻辱,事到如今才明白,无论如何,那不是母亲的错。遗憾长大太慢,明白太迟。

张宝珍的公寓离马斯南路有一段距离,女孩们从公寓出来后搭人力到吴宅。施如令只当学校放月假,惯常来找蓓蒂玩,殊不知小郁受吴祖清之邀。

这个时间吴祖清也难得在家休息,他穿一身长褂,在花园里侍弄草木。女孩们在书房玩闹吃茶点,可有人总忍不住瞧窗外。

吴蓓蒂不禁戏谑:“园子里的兰花开得好吧?”

蒲郁心下羞赫,收回视线,“嗯。”

“二哥闲下来便打理花花草草,多雅致似的,可眼下沪上谁不知他是利欲熏心的商人?那纱厂开起来了,或许还没赚到钱呢,又考察车床零件制造厂。”

施如令好奇道:“开厂不花钱吗?”

“花钱呀!”吴蓓蒂道,“我从来不知二哥有这么多钱,让他带我坐游轮去欧洲游历,他都还犹犹豫豫的。”

施如令道:“兴许太忙碌,时间安排不过来,又不放心你独自去。”

“你们倒替他说话。”吴蓓蒂手放在椅背上,下巴枕之上,“他们同我商量,我只好回绝了……”

“戏剧社的他们?”施如令道,“说起这个,小郁你可知道,两个男孩子回来念大学,其实是为了等‘小青梅’女中念完一道留学!”

蒲郁称叹,“他们感情这样好?”

施如令掩笑,“是好呀。你问蓓蒂,好到‘大三角’!”

吴蓓蒂没接腔,忽而道:“文姐姐来了!”

窗外花园里,文苓面色凝重地走到吴祖清身旁。吴祖清瞥她一眼,见状严肃道:“什么事?”

“此前监听商会、青帮各位老板办事点与住宅,范围太大,很难捕获什么消息。你提议锁定南爷,终于有所发现了。每日都有报纸送到他的会馆,偶尔也夹有各店的账目。他一到会馆便看这些,今早送来一封电报,我们的人目刻下来了,内容有疑。”

吴祖清四下扫了一眼,靠近文苓道:“你讲。”

文苓如调情一般对他耳语道:“他们使用的暗号很复杂,目前得到一个词——花蝴蝶,你以为是何意?”

吴祖清思忖片刻,道:“‘梦里栩然蝴蝶、一身轻。’花花蝴蝶飞,是代号。”[25]

文苓点点头,“这‘花蝴蝶’可能就是南爷。”

“现在不能肯定,你让负责情报的同事尽快破译余下部分。就算沈忠全那帮人没来得及向‘花蝴蝶’告明我的存在,沈忠全他们在火车站被捕,连续发生这么多事,‘花蝴蝶’也知道敌人在周围了,不会不防备。眼下传电报,定是为重大事。”

二人走进宅子,女孩们已经下楼,聚在客厅。她们谈论方才看到的——吴祖清与文苓你侬我侬。蒲郁感觉吴蓓蒂有故意成分,激她表现出情绪。

蒲郁自不会表露分毫,也没机会表露。文苓唤她过去,借口裁衣之事,共吴祖清一齐到偏厅说话。

吴祖清直接道:“交代你办的事,进展得如何?”

蒲郁察觉事态变化,也不敢吞吞吐吐,明言道:“没有进展。我将换季信函送到李家,管事的说他们有熟悉的裁缝,直接退回来了。许是见我作可怜模样,管事的多言了两句,说他们晓得张记先前得罪了冯家,现在又给孙家做衣裳,李太太不会用张记的,让我莫再去了。”

文苓道:“可李家并未与冯家交好。”

蒲郁道:“两家关系究竟如何我不知晓,过去冯老板还任会长时,李太太、孙太太都是冯太太的麻将搭子。太太们看上去关系蛮好,尽管……”

“尽管?”吴祖清示意她说下去。

“冯太太背地里对李太太有些不满,因为李太太打心眼瞧不起孙太太,偶尔言语行事让场面冷掉。李会长只有一位正妻,而那孙董事取了两房姨太太,还在外面做倌人。说是孙太太大度,孙董事请倌人出局代打牌,太太与倌人打照面也很和气。”

蒲郁语毕,又解释,“这等琐事我过去也没上心,不晓得会是重要线索。”

吴祖清示意无碍,道:“李会长与太太都是上海本地人,结发夫妻共同经营小商户,这几年涉入地产业,改头换面成了巨贾。”

文苓早早掌握了各人的情报,道:“嗯,上海是个掘金库,与其他发横财的人一样,李家初涉地产业的本金来源不清楚,不过进入商会后,就搭上了青帮的关系,愈做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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