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无花也怜侬+番外(28)

作者:也稚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三教九流 边缘恋歌 民国旧影 相爱相杀 主角:蒲郁,吴祖清 ┃ 配角: ┃ 其它: 又名《我的间谍情人》 立意:爱与和平    : 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有间裁缝店,客似云来。贵太太、交际花,还有隐于里弄公寓的大才女,皆在这儿做旗袍。 学徒小郁日日为女士们量尺寸、试样衣,听来不少隐秘,每每却觉朦胧:一颗心当真装得下那么多的事么? 直到一位客人先生上门来。 侬好、再会; 明知不是说给她听的,她亦在心里默应。 “侬好,吴先生。”点击展开

“二哥……”她慢慢靠近,似是低喃。

吴祖清发出一个单音节。

有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他?也许有的,好几次。可没有一次这样受蛊惑。

她的手撑在皮座椅上,感觉快使不上力,肩膀就那么倾过去,倾过去。

“二哥,不会养虎为患的。”她说,唇珠触碰到他的脸颊。

吴祖清睁开眼睛。

“我……我喜欢二哥。”

柔软的唇完全贴上他的脸颊。

可他还有心思说话,“什么?”

蒲郁一手攀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将他的脸捧过来。很熟悉似的,只有她知道这是在拙劣地模仿电影,紧张得微微发颤。

是不是不该再说什么了,那还能做什么呢?

睫毛半垂,她注意到他的唇。

就让他彻底看低好了。

蒲郁吻了上去。

第23章

蜻蜓点水,还不晓得二哥的唇到底是何样感觉,她仓促抽离。

吴祖清看着她,很多时候他都是这么看着她的,许是没什么光线的缘故,他眼里似乎多了一些情绪。

蒲郁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完了,完了……她心慌意乱地转身,去打开车门。

刚勾到门锁,她的肩膀被握住。还未反应过来,她倒在了座椅上,接着看到他的眼睛。

吴祖清一手搭在靠背上,一手撑在她腰侧,“你讲什么?”

蒲郁几乎发不出声,只有唇在嗫嚅。大约为了听清她说什么,他又俯低了些,领带弯弯绕绕垂搭在她胸前。仿佛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领带的质感,绢绸的,能丝滑地钻进她身体里。

“养虎为患,不会的……”

“不是这句。”吴祖清说,压迫感令人无法顺畅呼吸,“再说一次。”

话语在她心中百转千回,只得含蓄地复述,“小郁心悦二哥。”

吴祖清笑了笑,“你懂什么?”

反驳的话连同心思被堵住,他彻底倾身,在她唇上落下吻。

辗转吮-吸,以为是温柔的吻,忽而加重,撕咬她呆滞而不知反应的下唇。她混混沌沌地想,怪不得二哥笑她不懂,原来吻该是这般的。

也在这时,贝齿无意识翕开,他寻到破绽探进,卷起惊涛骇浪。骤然平静,复荡开来,跌宕起伏宛如篇章,扣她心弦。

她脖颈上的汗滴进旗袍领,他因屈膝而绷紧的西装裤子,不谋而合地在皮椅座上摩擦出细微的响动。她感觉在黑暗里,事实上闭着眼也在黑暗里,这些感知合拍于唇齿间,奇妙不已。

分开时带着不知谁的银丝,他轻柔地吻她的泛红的唇角,以示收尾那样。他说:“你看,你不懂的。”

蒲郁喘着气,半起身往后退,后脑勺一下撞到窗玻璃,吃痛蹙眉。

吴祖清伸手过去,却顿住,最终只划过她耳边的发丝。

贯会揣摩人心,奈何看不透他;遭到戏弄的委屈感涌上心头,她声音紧涩,“二哥,认为我的心意很浅薄么?”

小女孩直白而莽撞的心意摊在面前,吴祖清不再如风月场上游刃有余。

“没有。”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

蒲郁道:“不必诓骗我。”

吴祖清松了松领带结,“我不觉得,不过我们认识仅仅数月,你完全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我在做的事。你好像发现新玩偶的小孩,觉得新奇、神秘,这种感觉很快就会消逝的。”

他说得头头是道,令人很难找到反驳的缝隙。好在,尽管他认为她的情感是幼稚的,但他没有因此看低,她还留有些勇气。

“我晓得了。”蒲郁道,“时间对吗?我会用时间来证明,二哥错了。”

吴祖清微哂。怎么忘了,得寸进尺才是她本色。

他从内差摸出一把钥匙,“礼物。”

蒲郁不解其意。吴祖清解释道:“三楼的租约还有一个月,我搬走之后你可以自由出入。留下的那些书,你得在这段时间内读完,然后写心得给我。”

“这就是礼物?”蒲郁直觉真正的礼物他应该没带在身上。

没过几日,圣玛利亚女中开始放暑假,吴家搬去了马斯南路的新居。

趁施如令不在家,蒲郁拿钥匙进了三楼。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一些没带走的家具用布遮起来了,夜里独处于此,让人有些害怕。

蒲郁尽量不去想三楼以前出过命案,镇定地走进书房。书架被搬空了,仅书桌上放着厚厚一沓书籍,还有纸笔墨水——二哥细致入微,避免她不写心得找借口。

蒲郁翻看那些书,慢慢明白为什么不将书给她,而是让她来秘密的空间看。有西方学者的学术著作,诸如孟德斯鸠、让-卢梭、约翰-洛克、黑格尔、卡尔-马克思;还有中国政治家、革命先锋的论政,甚至明令禁止的赤色文章。

可是这些对她来说未免艰深,是要她知难而退吗?不,二哥已经懒得与她较劲了。

他要她认识社会之所以运转的基础。

另一边,马斯南路的吴宅。

文苓带来一盆矜贵的兰花,恭贺乔迁之喜。在客厅坐了会儿,吴祖清领她到花园散步。争执归争执,工作还得执行。

四下安静,他以闲谈的语气道:“看商会目前的状况,可能李会长与孙董事达成了什么协议,准备把挪用款项的罪名推给老冯一系。老冯他们,忙碌的忙碌,度假的度假,尽力回避。这样下去,此案恐会不了了之。”

文苓道:“我查到很有趣的事。”

“讲。”

“不是常有地方军匪勾结倒卖枪-支,或者民团搜罗枪-支的现象嘛。去年十月到今年年初,上海周围一带大大小小也有近十起,我追踪这些枪-支的去向,其中一起发生于去年十二月,枪-支按理该收缴了,档案里却没记录。”

吴祖清点头,“同账目出错漏的时间对得上,看来我们推测的方向是对的,那笔钱被用来购买武器了。”

“问题在于,帮派买卖武器是常事,我们没法拿这个理由让他们相信有内鬼。他们若不互相猜忌怀疑,我们很难找出卧底。”

吴祖清转身,负手道:“讲来讲去,你还是想讲打入青帮内部是上上策。”

“不然呢?”文苓挑眉道,“你其实认可她的,只是不想让她出卖姿色。总局的女同事屈指可数,都是这么开始的。我也是。”

“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

“打字员,被大老板看中。”

“不信。”

文苓呵笑道:“随你信不信。”

吴祖清看向远处,园子里草木茂盛,可缺少姹紫嫣红。

“小郁有天赋,我不想她只是机器。”

文苓上身晃到他面前,探究地看了他一眼,“吴先生,你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是在掩饰什么吗?我听闻的57号,不是你这样子。”

夏意渐浓,吴祖清见蓓蒂整日吵着无聊,便把施如令请过来。女孩们坐在草坪上,看书、谈天,吴祖清从二楼窗户看见,难免想起小郁。

“小郁最近很奇怪。”施如令道。

“怎么讲?”吴蓓蒂回道,大部分注意力还是在书上。

“就是很奇怪嘛……从前她不那么亲近我姆妈的,如今时常上我姆妈那儿。有一回我还看见她抹了唇膏呢!丹祺唇膏,姆妈给她的,还有鞋子首饰,花里胡哨,真不知道她们怎么回事。”

“欸?”吴蓓蒂偏头,“该不会是……令堂有意为小郁找夫婿吧?!”

施如令错愕,“是吗?说来也是——姆妈觉得小郁是个多余的麻烦,小郁到适婚的年龄了,不是没有可能的。”

“什么适婚的年龄,小郁同我们一般大,你想现在就结婚么?”

“我没有这个意思。十六岁嫁人的还是很多嚜,我儿时的玩伴育有一女一子了呢。”

远在静安寺路的蒲郁正在缝制一件旗袍。张裁缝训话过后,她沉心静气,仿佛一门心思重回裁衣上。其实她仍在姨妈的社交场里,还添了的任务。

她的睡眠时间很少,却不怎么打瞌睡了。有时候她会觉得类物种进化,悄然、迅猛。

吴祖清也这样想。

夜里在舞厅看到她的时候,与数月前对他说“‘郁乎苍苍’的郁”那个人全然不同了。

蒲郁跟着张宝珍,被人群簇拥。她着一身中袖的水蓝旗袍,摆幅较原来穿的窄,令曲线若显。不仅擦了红唇,还有双颊扫到眼尾的粉红胭脂,珍珠耳环衬得肌肤无暇。一颦一笑,那么生动、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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