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把小猫抱出来,它好像是被吓得不轻,抱在怀里,还瑟瑟发抖,喂了一个罐头,才好了些。
关星禾安抚完受惊的小猫咪,急忙往楼上走。
外头飘着落雪,几缕寒风吹进来,关星禾的脚步猛地滞住。
走道里,排列着好几个大号的行李箱和纸箱。
远远地,传来关城宇低沉的声音,“你就不能等到星星高考完再搬吗?”
“我会让那些人动作快点,在星星回家前搬完的。”
屋里一阵沉默。
林映叹了口气,无力地说:“什么时候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吧,星星你带着,至于那个孩子,你领回来的,自然是你负责。”
“好好好。”关城宇像是被彻底点燃了怒火,他冷笑了几声,“说到这两个孩子,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林映没说话。
关城宇硬声说:“还好那孩子去了京市,要不然我再这样下去,星星都被他耽误了。”
林映像是明白了什么,冷声道:“人是你带回来的,现在又在朝我发什么脾气?我看你们关家的人,是最会弄这样的手段的。”
关星禾楞在原地。
风雪逐渐大起来,她感觉凉意从心底逐渐蔓延,她低下头,发现一边手都在抖。
那个缠绕着她日日夜夜的相依背影,哥哥的决绝的离开,一切的一切,仿佛拨云见日般,让关星禾明白了所有。
一点点飘雪落在她的脸颊上,她才恍然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家。
傍晚的街道空旷极了,细雪铺了薄薄的一层。
关星禾蓦得想起小时候,每到冬天,路面上全是厚厚的积雪,林映会给她带上厚实的棉手套,和她一起在家里的小花园里堆雪人。
她还记得那天,雪人大大小小排了一列,刚下班的关城宇看到这壮观景象,拍了拍手,也加入了战局。
那天夕阳西下,一家人呆在一起,大半个小花园里都是圆滚滚的雪人儿。
可现在,一切的美好分崩离析,在乎的人一个个离开。
雪一点一点的落下来,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她崩溃般地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冰雪划进她的脖颈,她不知哭了多久,天色慢慢暗下来。
关星禾抹了抹眼泪,打开手机,颤抖地按下一条短信。
「哥哥,我好想你」
一分钟,两分钟,昏黄的路灯骤然亮起来。
这条信息依旧石沉大海般的没了回复。
女孩儿缓缓地站起来,看着空无一人的严冬街道,她想到贺灼的卡片上的那句话——
『成长意味着离别』
可如果是那样,她宁愿永远永远,也不要长大。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微风一吹,冰冷的雪水渗进她的衣服里。
手机震了震,是时岁的电话。
“星星,你在哪呢?你爸妈找你找疯了。”
苍白的雪铺满了街道,微风拂过来,把细碎的雪粒都吹起来。
关星禾突然说:“岁岁。”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走了。”
时岁愣了一秒,“啊?”
她抹了抹泪,“你和我爸妈说一声,我在你们家,可以吗?”
“你要去哪?”
昏黄的灯落下眼,女孩儿暗淡的眼底,逐渐有了一点光。
她声音缓慢而坚定,“去京市。”
她会学着长大,接受那些注定要离开的人,缓缓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那些应该留下来的人,她要一个一个,找回来。
告诉他们——
我才不要离别。
我要你,永远地留在我的世界里。
~~
下了飞机,天空早已乌沉沉的一片。
京市大学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从海市坐飞机到京市,整整三个小时,飞越了大半个中国。
她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一时茫然地没有了方向,只能抓着一个路人就问:“您好,请问您知道宿舍楼怎么走吗?”
刚下了晚自习的男生被拉住,一时还有点懵。
但低眸一看。
这样冷的天,小姑娘穿着单薄的一件白蓝相间的衣服,像是哪个高中的校服。
王奇闻从小在京市长大,也没见过哪个高中的校服长这样。
“这,你是说哪个专业的宿舍楼,男生还是女生?”他搓了搓手,看着这水灵灵的小姑娘,耐着性子问。
灯光下,小姑娘那双大眼睛,漂亮到让人心颤。
“男生宿舍,应该是计算机系。”
“这不巧了吗,计算机系刚好和我们一层楼,你要找谁,跟我说说。”
“贺灼,你认识吗?”
王奇闻顿住,“卧槽,我还真认识,不过我俩不熟,要不你跟我上去,去他宿舍等他?”
女生是可以进男生宿舍的。
“好。”
两人登记了一下,关星禾跟着他走近了宿舍楼。
七拐八弯的,王奇闻终于停住,“就是这了,我给你敲敲门。”
“诶别。”关星禾深吸了口气,“我来敲。”
她屏住呼吸,伸出早已被冻得僵硬的手,轻轻扣了扣门。
“谁啊,马上来。”
关星禾听出来,那不是贺灼的声音,但她莫名的更紧张了,就连心跳,都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点点放大。
“啪”得一声,门被打开。
关星禾呼吸滞住。
一个微胖的男生光着膀子,低眸看见关星禾,浑身一僵:“找,找,找谁?”
关星禾松了口气,“请问贺灼在吗?”
“他他,他还没回来,你要不要进来等?”他紧张地声音有点结巴,“你等等啊,我们收拾一下。”
门“嘭”得一声被关上,里面一阵兵荒马乱。
“卧槽,你们快收拾一下,老王,把臭袜子收起来。”
没过几分钟,门被打开,刚刚微胖的男生一身整齐的衬衫黑裤。
“进来吧。”
关星禾局促的笑笑,踏步进去。
屋里开着暖气,空气中还残留着还未散去的消毒水味儿,三个男生正襟危坐。
“你们好。”关星禾朝他们点了点头,“我是贺灼的妹妹。”
“妹妹?”他们眼睛一亮,“卧槽怎么没听他说过?”
关星禾抿了抿唇。
哥哥连提都没提过自己吗?
有人猛踹了说话的人一脚,抬眸殷勤地笑道:“那是贺灼的床,你可以坐到那儿去。”
那是一铺很整齐的床,几乎和周围有些格格不入。
被子被叠成方块状,被单平直到没有一丝褶子,靠近时,有少年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
旁边的人吵吵闹闹,你一言我一语的和她搭话。
“你别担心,我们已经给贺灼发短信了,他现在在图书馆自习,过来估计十五分钟吧,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话音未落,门“嘭”得一声巨响。
外头的寒气一瞬间卷进来。
“卧槽,这才过了五分钟,你是飞回来的吗?”
少年站在门关处,喘着粗气。
他握着门框的手,都用力得指节泛白。
“你倒是进来啊,冷死我了。”
有人走过去将门关上,轻轻推了他一把。
他一步一步,犹如走在尖锐的刀尖上。
他不知道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只有拼命地打工读书,才能让自己不去想她。
离开了她,那种隐晦又克制的情感,非但没有被掩藏,反而不受控制般的释放。
一夜一夜,她比过去更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
他保留着海市的号码,看着她发过来的短信,熬过一个又一个难言的夜,却克制地不敢回应。
“哥哥。”
四周的一切仿佛逐渐淡去,他撞上那双总是出现在梦里的眼睛。
明灿的杏眸中有光,似是破开了窗外寒凉冰冷的冬夜,一瞬间点亮了他的心。
贺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两下,纷乱的脑海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你怎么来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样的话有多不解风情,手指颤了颤,抬眸看她。
这样寒冷的雪天,跨越大半个中国,却得到了这样的一句话,任何女孩儿都不会开心的。
可关星禾浅浅地弯了弯眼,窗外冰凉黑暗的夜色像是一瞬间破开,化成点点闪亮的流光,映进贺灼的心里。
他知道自己完了。
她甚至什么都还没有说,只一个淡淡的笑,他一颗心被酸涩得不成样子,所有的隐忍克制都做不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