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故(7)
窗外走过的学生,有嘴里吸着奶茶咕咚的,也有捧着碗热汤面吸溜的,还有手里攥着几只烤串的……
那小狗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使劲往怀里钻,浑身发抖。初引开始不明白怎么回事,看看走过的背影,心里猜测缘由。
“是被扎得疼了,才咬人么?”
小狗埋着头不吭声,尾巴也不摇了。
没人觉得它会说话,因为都听不懂它的话,它是个会说话的哑巴。也没有人会尊重它,因为它是个宠物,而且还是个没有主人的流浪宠物。
宠物没有权利拒绝,从生下来就只能被动接受。它们在利益圈里被私运贩卖,运气好的过上高贵的生活,运气不好的流浪在田野外。
但再高贵的宠,永远也比不上低贱的人,因为有保障人权的规章,却没有维护宠物的法律。
苛虐宠物或许会受到道德的谴责,淹没在众人口诛笔伐的浪潮里。但只要能坚持,猛浪会平,激潮也会退,守得云开见月明也变得难能可贵。
苛虐既如此,那么无心之过,也就更加无可厚非了。
初引知道它委屈,也不强迫回答。抚着它的毛继续问“是之前主人不要你了吗?”
小狗抬了下脑袋,依旧不说话。
初引低头看着它,试探地发出邀请:“那你要跟我回家吗?”
“汪——汪汪——”
原本埋在怀里的狗,突然站起来,转眼就要往初引身上扑。
“但是我们家有位女王,有点霸道,可能它会欺负你。”
初引想起自己家的木梳,只觉有些头疼。按照女王的霸道个性,家里可能找不到安置这狗的地方。
“不过,你也别怕,我可以保护你。”
小狗霎时跳到地上,也不管刚包扎好的腿,绕着初引的脚就开始转圈,一边转,还一边喊:“汪汪——汪汪汪——”
初引看着窗外人群,熙熙攘攘地聚集在一起,宠物大作战此刻成为街道风景。
吠叫溢满街道,最后那只脖上带着金项链的贵宠,被主人护在怀里,取得完美胜利。
那条金项链像仿佛是身份的象征。家宠,只只一条。流浪者,□□空荡。
两边争执的时候,家宠总会有人出面撑腰,而流浪者往往会落败遁逃。
初引想起来昨天落在店里的东西,是买给木梳的牵引绳,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今天家里来了新成员,只能委屈一下女王,先借给竹筷用一用。
竹筷,是初引刚起好的名字。
套上牵引绳的竹筷,得意至极。从此,再也不会再有人欺负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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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来了新成员,女王有些不悦,弓着步,盯着初引怀里的竹筷。木梳愤怒的眼神左右逡巡,看到了竹筷身上的链子,结果更生气了。
它不再理会竹筷,而是转向初引盯看,龇着牙控诉:“喵!”
“木梳,这是竹筷。咱们家的新成员。”
女王对家里这个不速之客十分抗拒。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她虽然瞧不上的那怀抱,但也只能它的!
初引话音刚落,木梳作势就要往她身上扑。木梳瞧不上新客,也见不惯竹筷躺在初引怀里摇着尾巴的得意模样,果然是只心机狗!。
“哎哎哎,木梳!”
女性一般温润如水,但也有钢铁斗志融在基因里。比如现在,木梳一跳三尺高,瞬间就扑到初引怀里,开始对竹筷拳打脚踢。
“木梳,不要这样。它是个病号,你得学会照顾它。”初引把木梳和竹筷分开,指着竹筷那只残腿给木梳看。
女性一般凶神恶煞,但也有母爱泛滥的恻隐之心。
木梳看着竹筷的“大白腿”,又看了看竹筷身上的牵引绳,最后瞅着初引,不再言语。
初引了然,随即放下竹筷,就开始解它身上的绳子,然后又将牵引绳重新套在木梳身上。
“喵呜。”
女王这下满意了,姿态完美地从初引身上跳下来,又昂首挺胸地走回它的城堡,再不理人。怎么可能要它照顾病号,况且还是个心机号!
初引看着木梳回了自己的窝,小声地对竹筷讲:“好啦,它走啦。我到时候在重新给你买一条。”
“汪——”,竹筷重新钻回初引的怀里,尾巴又摇了起来。
第6章 信笺
“你,有没有见过黑夜里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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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尽头有一个邮筒,不过这邮筒与别处不太一样,它通体墨黑,桶身印着“投信口”三个大字。
那三字颜色烫金,间隔有致地排列着。
虽然这邮筒看着怪异,功能性质与其他邮筒如出一辙,只是它看着陈旧,而且邮寄接收派发的时间也比较长,所以很少会有人选择到这里投递。
久而久之,这邮筒也就慢慢被闲置在这里,无人问津。
今日特殊,这个墨色邮筒收到两封陌生来信,收件人:易故-初引。
初引这几日夜里时醒时睡,有时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一晚上都睡不着,早起精神不好,结果就导致她每日在店里都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
“请问,这里是易故吗?”
初引坐在店里闭目小憩,听见门外声音后晃了下身体,然后直起身看向外看去。
“你好,有两封信寄到这里。”门口的邮递员看见初引正在看自己,他又继续说道。
初引看着被递过来的信,感觉有些奇怪。
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邮寄纸信,充其量也只是寄一些明信片什么的。
现在网络便捷,可以轻松解决时间与空间的问题。对比之下,互联网面对面传递出的情感信息,确实要比生硬枯涩的文字细腻很多。
初引收下信,却没有立即打开,而是捏着信封反复摩挲。
这两封信,厚度不一样,一封很厚,一封又很薄。
厚的那封,信封被撑得凸起。初引拇指与食指相吸,将信封夹在中间,两指碰不到彼此温度,分别各占一端,独自感凉。
寄信人应该写了很多话,像是说了一本故事。
初引再三确定信封的收件人后,便开始拆那封厚的。
掏出来的信纸有一小沓。信纸颜色雪白,纸张大小全部一样。这纸摸在手里感觉滞涩,刮着手指还有点痛。
信纸按照新旧程度排列叠放,初引没有打乱它,按照它原本的顺序一一摊放在桌上。
桌面瞬间被铺白,像是落了一层雪,不染一点尘埃。
灯光打在信纸遗留的笔印上被反射,最终落在初引的脸上。
橘黄的灯影越来越暗,倦意渐渐来袭,催得初引双眼变得模糊。
今夜窗外无星无月,无声也无响。
初引困意正浓,突然听见易故门外又窸窸窣窣的响动,那声音时大时小,摸索一番之后消失不见。她闻声望过去,但周围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没有方向可寻。
初引欲起身一探究竟,远处一道光影却慢慢亮起。那光影渐渐拉长,穿过门店透进屋里。初一揉揉眼睛,这一次,她看得分明。
门口,立着一个人。
那人躲在门外,地上折射出的光影暴露了他的存在,初引看着那光影停在原地没动,便轻声询问:“那信,是你寄的吗?”
地上的光影一动不动,门外的人定在原地不说话。初看店外漆黑,又轻声对那人说:“外面太黑了,你可以进来坐。”
那影子起初没有反应,停了一下,才开始原地晃动,“习惯了。”
“信是你寄的吗?”初引并不放弃,重复刚才的话,又问了一遍。
那人默了一会,感觉逃不掉,踌躇着回答:“……是我。”
门外的风突然变大,敲打着玻璃劈啪作响。
初引被闯进来的强风迷住眼睛,模糊间好像看见地上的影子被风吹散,周围再次一片漆黑。
狂风席卷,初引急切寻人的话被挡回去,门外的人也已经消失不见。
待强风渐退,初引试探着睁开双眼,但却被眼前场景震撼。原本空白一片的信纸瞬间被光点铺满,满纸字星,将初引周围照得一片光亮。
初引倦意完全消失,她跟着信上的字星,一点一点拼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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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好像是得了病,得了一种叫做‘无病’的病。刚开始跟朋友说起的时候,他们总是会笑着说我‘有病’。但是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