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故(22)
南哥的思绪被打乱,他扭身回头,看见环翠手上拿着的相框。
那是一幅素描,画上是他站在院子里打太极的模样。画的右下角有一排小字,上面写着:希望南哥永远健康。落款:小引子。
老头揉着眼,低声笑骂道:“这个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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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引出现在陈晗面前的时候,让陈晗眼前一亮,觉得她今日不仅穿得好看,脸上的笑容也更加好看。
“今天有什么喜事吗?”
“是有一件。”
初引在过来的路上,看见一对人偶,觉得好看便买下来。
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手拉着手相互搀扶着。她将人偶递给陈晗,又说:“改日带你去见他。”
陈晗拉起初引的手,问她想去哪儿。
初引想了一会,回答道:“我们去走圈吧。”
学校里的操场一般都是橡胶材质,踩在上面静谧无声。陈晗带着初引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地走,不累,也不腻。
陈晗将初引的包拎过来,问她:“累不累?”
初引摇头,“我之前一直想拉着人在操场上走走,总是觉得这样很美好。”
这时候操场上人少,都零零散散地走着。初引和陈晗走在落日下,垂下来的影子落在操场上,一会拉长,一会又缩短。
如此往复,一圈又一圈。
第17章 价值
初引受到陈晗的邀请,今日过来茶馆喝茶。
茶馆取名品回。
初引当初被这名字吸引,以为是家古玩店,进去后才发现这是家茶馆。因为这名起初乍一看,感觉寓意与茶馆相距甚远。后来初引慢慢琢磨出点味道,越想越觉得贴切。
入口回香,品味甘甜。
这家茶馆分设楼上楼下两层,来人多喜欢往上面坐,可俯瞰,能远眺。店内桌椅均为红木色,一张方桌配四把单椅,厢房与厢房之间用屏风隔开,倒也不显俗气。
初引坐在靠近前台的位置上,看向不远处的陈晗。
“实在抱歉,昨天是我的失误,快递给送到别处了。”
“没事,找到了就好。也辛苦你又帮忙找回来。”
陈晗面前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小伙子一脸歉意看着陈晗。陈晗签完字,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询问是否还有其他事情。
“那个……您没投诉吧?”
陈晗了然,摇摇头,以作否认。小伙如释重负,再三感谢之后出门离去。
初引之前来过这茶馆好几次,但是喝茶馆老板亲自泡的茶,这还是头一回。
陈晗手法娴熟,从温杯到置茶,从冲泡再到分茶,初引第一次觉得,男人的儒雅是可以从茶艺里看出来的。
与同龄人不同,他们俩既不喜甜饮,也不爱烈酒。单这一样爱好,也让彼此品出一种志同道合的乐趣来。
“我喝茶的习惯与旁人有些不同……”陈晗推杯至初引面前,“喜欢第三泡。”
初引接过茶,先闻了一下,然后抿含轻咽。齿留茶香,初引静了一会,淡淡地说:“三么,是个好意头。”
数三,是临界之限,也是恰到好处。
茶烫三次,苦尽回甘,绵柔适中,刚刚好。
这也是初引的第三段感情。
“茶不错。”
陈晗见初引品的仔细,也抬杯小饮,随即说:“这茶的价值也就在于此了。”
严霜滚水过后,才会散出清香。
初引和陈晗临窗而坐。外面街道人流渐多。行人步态神茂各异,匆忙的、悠哉的、年老的,强壮的……
陈晗想起之前有次看见初引的样子,她也像现在这样专注。那次在店外,这次在店内。
“易故为什么没有门?”
初引听见陈晗的问话,她收回视线。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
“有门。”额前的碎发挡住镜片,初引抬手将发丝绕至耳后,又轻声说:“叫无门。”
陈晗看着初引。眼神穿过镜片,与初引交融,顺着初引的话补充了句:“易故之大,限无可限。”
清茶见底,初引放下茶杯,“对的。”
俩人正品得尽兴,却听见门外熙熙攘攘。没多会就看见一个女人搀着一位大爷,一瘸一拐地走进店,女人边走还边抱怨:“哎呀,爸,你就不能在家老老实实呆着吗?刚好一点,现在又开始瞎折腾。”
胡正民撑着拐,迎头就看见坐在门口的陈晗,他也不理姑娘的抱怨,乐呵呵地冲陈晗招手。陈晗看见架势,连忙起身让座,并问道:“胡叔,这是怎么搞的?”
女人看见陈晗,一边打招呼,一边扶着老爸坐下,嘴里继续咕叨,解释说老头爱折腾,前段时间把腿给摔断了。好不容易老实在家呆几天,可今天说什么也不肯再继续呆着,非要过来喝茶。
胡正民坐在旁边听见姑娘没完没了的唠叨,觉得聒噪至极,摆手催促她赶紧走。
女人今天公司是有要紧事要处理,她不能久留。走前她嘱咐老头让他老实,又拜托陈晗帮忙照看,随后便急急忙忙地离开。
陈晗坐在初引身旁,转身叫来小锦将茶水换掉,又对胡叔和初引相互介绍。胡正民见初引安静地坐在陈晗身旁,他点点头,笑眯眯地问初引是哪里人。
“是安市人。”
“那挺好的,跟小晗是一个地方的。”
陈晗将泡好的茶推倒二人面前,询问胡叔怎么会突然摔断腿。胡正民也不遮掩,一脸坦然地承认:“工作给摔得。”
胡正民今年61岁,刚退休一年。
他工作几十年,这退休以后突然闲下来,觉得浑身都不得劲,总想出门找点事情做。寻来寻去,不是工作经验与之前不符做不了的,就是嫌弃他年龄大不想要的。
后来倒是找着一个,起初人家也担心年龄问题,无奈那里近期人手实在是缺得厉害,最后不想要也要了。
从此,胡叔就有了另外一个别名:外卖老哥。
“胡叔,您还真是闲不住。”
“可不咋地嘛。”大爷扶着腿,轻挪了一下,又调侃说:“不过工作一个月,钱没挣着,我还倒贴五百来块钱。”
初引在坐在一旁没有插话,看见陈晗面前有滩水渍,便抽纸轻轻擦去。她听胡正明继续说着。
“刚退休那会,真不觉得老。谁承想,给人送了外卖以后,不想承认都不行。这行还真是累人。”
胡正民断断续续地说着,陈晗除了偶尔会斟些茶,余下的时间也跟初引一样,坐在那里安静地听。
他第一次感觉易故里的故事,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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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正民……”
快餐店自从扩展了网上订餐生意后,一到饭点,根本忙得错不开身。现在小马又因为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店里人手就显得更加紧张。
现在又迟迟招不到人,老板娘恨不得自己一个人分成五节,收营、端餐、掌勺、洗涮,现在再加一个送外卖。
接到胡正民的应聘电话后,老板娘也算松一口气,难得有人能过来帮衬点,只是……
“大叔,我们这招的是外卖员,虽说不要求年龄,可你……” 女人带着围裙,一边擦着手一边看面前的老头。其实不算老,但他也不年轻。
老板娘欲言又止。
“是,我知道呢。不过我这腿脚利索,不会给您耽误事的。”
虽然不是理想的人选,但有总比没有强。当下老板娘便与胡正明敲定,一个月两千五,次日就上班。
胡正明对这份工作十分满意,第二天一大早就往店里去。谁知等他到了那才知道,快餐店不做早餐生意,无奈之下他只能站在门口干等。
临到饭店,胡正民接到他的第一单生意,是八份盖浇饭,地点:服装城。
胡正民拎着塑料袋,在服装城里穿来穿去。
这服装城不大,就是里面的店面长得基本一个样。大冷天,胡正民跑得满头汗,好不容易找对地方,将饭递给客人的时候,末了胡正民还是听到句:“怎么才送过来啊。这都冷了,大冬天的让人怎么吃。”
胡正民一脸歉意,人家看他年级颇大,倒也没再说什么。
胡正民手机里的消息声一直没断。这手机是新换的,里面的软件还没摸清门道就被迫上岗。他一边走一边看,今天订餐的人还真多。
现在的人不乐意出门,都喜欢守在家里的暖气片旁边等。胡正民跑在旧式小区楼道里,气喘吁吁。手上那碗牛肉面要送到D栋八楼去。